包晓生紧握沈仇英之手,连呼:“仇英大哥,莫走!”只听有人喜道:“状元爷,你终于醒啦。”包晓生使劲晃头,方才看清,原来是欧阳玉飞。再看床边药碗摔碎,汤水洒得到处都是,乃问道:“我睡了多久?”欧阳玉飞道:“七天七夜,状元爷进了趟鬼门关。”
包晓生黯然道:“柳兄与沈兄,出殡了吗?”欧阳玉飞叹道:“身首异处,甫过头七,便已归葬故里,仇英兄送回周庄,惜朝兄送回北平。”包晓生不禁泣道:“此后我等天各一方,阴阳两地,哀哉。”许久,竟又沉沉睡去。
俄而,却又见韩如霜领沈啸川、封清博乘船进犯龙江船厂,旁边独孤野、万俟敬文协同掩杀而来。韩如霜笑道:“包晓生,你棋差一步,满盘皆输。”众将皆放声嘲讽,形同妖魔,包晓生坐在空寨之上,四顾无人。突然,敌军锣鼓喧天,众将杀到,包晓生急走。柳惜朝、沈仇英、徐斩、欧阳玉飞赶至,齐道:“贼势大,弃之而去罢。”
包晓生踟蹰未语,柳惜朝、沈仇英先往抵挡,被韩如霜众将围住,欧阳玉飞扯着包晓生衣袖,道:“速速逃吧。”包晓生泣道:“他二人性命难保,如何能见死不救?”徐斩喝道:“你二人先走,我去救。”包晓生回身看,却见沈啸川将柳惜朝、沈仇英砍成两截。韩如霜提起二人头颅,下令放箭。顷刻,万箭齐发,徐斩被乱箭穿心,仍自拄着□□,立在门前。
包晓生痛呼失声,却不知是谁开了船厂石闸,洪水滔天淹来。将韩如霜大军与柳惜朝、沈仇英、徐斩等人一并晓生、欧阳玉飞处。包晓生在舟上站立摇晃,失足掉入江中,急忙呼救,欧阳玉飞抓紧包晓生胳膊,连连喊道:“状元爷,醒醒。”
包晓生挣扎张开双眼,原来又是梦魇缠绕,仍心有余悸,惊问道:“徐斩去了何处?”欧阳玉飞答曰:“皇上命其率领巢湖水师,前往南海县剿灭战振文。”包晓生起身下床,却见四海山庄内冷清不少,疑道:“最近江湖可有什么动静?”欧阳玉飞支支吾吾,甚是为难,道:“仇英兄死后,没了钱银打点,探子们已遣散许多。”
包晓生失色道:“仇英兄家财呢,可曾尽数分给其亲属?”欧阳玉飞应道:“仇英兄孤身一人,何来亲属?其家财,已被皇上收归国库。”包晓生难以置信,问道:“那各地大通钱庄未受到波动?”欧阳玉飞叹道:“皇上教户部尚书夏原吉接掌,百姓倒也没甚么损失。只是仇英兄家乡的故旧,来四海山庄闹了数番,说资产尽投在仇英兄处,却血本无亏,求状元爷做主。我以状元爷卧病为由,暂时劝退。”
包晓生叹道:“此事求我又有何用?他们怎得不将账本报给朝廷?”欧阳玉飞摇头,乃答曰:“只是,许多人鱼目混珠,做了假账本,除仇英兄,谁能辨别?皇上索性分文未给,杜绝刁民勒索。”包晓生想起梦中沈仇英托梦之事,无限烦恼。
次回早朝,包晓生托病入宫奏事。待众人言毕,遂才启禀道:“圣上,臣近日梦游龙江船厂,惊见沈啸川提刀紧追。情急间,仇英公显灵,喝退贼敌。托臣恳请开恩,取沈家资财分与族人,方无愧列祖列宗。”成祖见包晓生初愈,本是欣喜,乍听此语,忽得龙颜大怒,拍椅骂道:“真一派胡言!”满朝文武尽皆失色,包晓生自知唐突,伏地叩头,道:“臣罪该万死,还望圣上宽恕。”成祖起驾还宫,百官议论纷纷。
退朝后,包晓生长跪宫外,欲面圣请罪,成祖令皇甫遥回拒之。包晓生恳求再为通报,皇甫遥笑道:“莫要枉费功夫,当初陛下言祸在建文,你四海山庄推辞差事,说弗足为虑。而今折了朝廷两员栋梁,你问心无愧吗?包晓生,要清楚自己是官府之人,还是江湖之人?莫站错队,两头不是人。”包晓生听罢,叹道:“受教了。”遂无话可讲,起身而去。
话分两头,且说战振文退回南海县附近,已教亲信直接乘船驶往三佛齐,投奔陈祖义。而原县内岛民则遣散归家,令各人隐瞒身份。毕竟法不责众,主犯既逃,朝廷还怎么追责。只剩下战振文,却反倒一路北上,潜返至大漠鬼城。
朱允炆早知道功亏一篑,也未埋怨战振文。未久,京城内应又传晓生顶撞成祖,遭致冷落,四海山庄之地位已江河日下。朱允炆大喜,道:“包晓生这厮,当年献计朱棣夺取皇位,如今还屡番坏我好事,该有此报应。我只需散布谣言,说他不愿将师父卷入干系,遂引诱贼寇盗取兵符,转移朝廷注意,他便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旁边花无常劝道:“主公,包晓生足智多谋,人才难得,弗如以此为要挟,让他归顺。若他从了,便为我所用;若拒绝,再给他苦头也未迟。”朱允炆笑道:“正合我意,他在江湖密布眼线,迟早是祸害,但何尝不能成为利器,让朱棣的天下土崩瓦解。”
商议已定,遂派遣战振文秘密至苏州,欲招揽包晓生。包晓生正在四海山庄闲居养病,已有月余,手中无权,乍歇下不做事,身体状况更是便雪上加霜。况且往年操劳过度,如今浑身剧痛,只能靠药石止疼。
战振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