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简单地用“惧内”来解释卫公姬元对南子的态度,那是不公正的。
除了他本身深爱南子之外,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在里面,那就是南子是宋国人,宋的保护国是强大的晋国,而晋国又与卫国比邻,时刻都在虎视耽耽的盯着卫国的土地。
而当下的卫国正同齐国交好,但也决不想得罪晋国。
卫公姬元选择南子,宠爱南子,甚至默许她的一些放荡行为,固然因为她长得绝世无双,着实讨人喜欢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万一卫晋发生争端,宋国可以出面斡旋。
这叫做忍辱负重,或者说,他是怕小不忍而乱大谋啊。他的苦衷,他的策略,一般人并不理解,因此而讥笑他;太子蒯聩也不理解,由嫌弃转而憎恨他。
既然已经答应史鱼,卫公姬元也不能食言,回宫之后便以弥子瑕“文无安邦之策,武无定国之力”为由,降削了弥子瑕的官职,减掉俸粟五百石,并严令弥子瑕“今后非宣不得入宫!”
很显然卫公姬元这一招是致命的,一下子把弥子瑕从云端打落到地上。
虽然卫公姬元能够离开弥子瑕,但是南子却不能离开这个男人。自从弥子瑕离开卫国王宫之后,南子日夜思念弥子瑕,不久就染病在身。
几天后南子的病情日见加重,此时的卫公姬元拿出了作为一个丈夫的职责,为南子端茶送水,穿衣叠被,把一个南子伺候的服服帖帖。
南子毕竟是女人,见作为国君的老公对自己如此之好,南子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她似乎在自责,在忏悔,把对公子朝和弥子瑕的爱全都集中到了卫公的身上,以千般的温存,万般的春潮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将一般女人难以具备的调拨风情、招云弄雨的技艺和解数全都施向了卫公,只弄得卫公受宠若惊,神魂颠倒,言听而计从。
卫公姬元和南子这对夫妇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新婚夫妇般的甜蜜。
当南子与卫公姬元的关系回暖之后,一个人却跟着遭殃了,这个人就是太子蒯愦。
失去了弥子瑕的南子,现在开始有些怀念公子朝了,但只要她一想到公子朝,南子就开始怨恨蒯愦,若不是这小子做事鲁莽,说不定现在她还在和公子朝缠绵,“哼---,别看蒯聩这小子是自己生的,实际上是一直白眼狼,专给我找麻烦,看来这小子呆在朝中,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此后南子一有机会就在卫公姬元面说一些关于蒯愦的坏话。
女人的话犹如一支支的利箭射向蒯愦,在南子的鼓动下卫公开始疏远蒯聩,常常斥责他的不孝与无知,鸡蛋里挑骨头似地挑剔他的过失,废太子而另立的念头也一点一点的形成。
政治斗争常常是十分敏感的,君父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让日渐受到冷落的蒯聩察觉得毫爽无差。为了赢得这场政治斗争,蒯聩决定先发制人,除掉南子这个家与国的祸根,否则,他将不仅太子、君位难保,恐怕连头颅性命也难保全。
经过几天的思考,蒯聩决定采取暗杀的手段来除掉南子。想好之后,蒯聩没有像父亲那样优柔寡断,一经决定,便立即行动,刻不容缓。
蒯聩派心腹遍访卫国,终于找到了一位训练有素的刺客。功夫不负有心人,心腹很快就替蒯聩找到了目标。此人名戏阳速,生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一身商贾打扮,颇似一名文弱书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公子哥。
当手下将戏阳速带到蒯愦跟前时,蒯愦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这位公子哥,许久说道:“你真的是位刺客?”
戏阳速点头反问道:“太子不信?”
“除非你能让我见到你的武功,我才相信。”蒯愦道。
戏阳速淡淡一笑道:“太子今后就可以知道。”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蒯愦与戏阳速吃住在一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观察这位世人眼中的刺客。
若不是经过反复实际考察,蒯聩无论如何也难相信,面前这位英俏的少年竟会是位行刺的老手。戏阳速头脑机敏,双目有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更令蒯聩感叹的是他腿脚灵便,身轻如燕,手眼心步,配合协调,所有轻短利刃,在他手中,无不像大姑娘手中的绣花针那样飞走生花。
而且戏阳速此人讲义气,重感情,嫉恶如仇,欲杀尽天下不平事,为朋友和主子肯两肋插刀。
在对戏阳速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蒯聩先晓以大义,让戏阳速明了刺杀南子此行乃为民除害,为国立功,是保江山社稷的壮举。然后馈以重金,并答应事成之后,高官任做,荣华任享。
经过一番鼓动之后,戏阳速爽快的答应了帮助蒯聩除掉南子的请求。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早上,蒯聩将一装璜精致的小匣子递给戏阳速说:“此匣中装有献给南子夫人之重礼,你需小心侍候!”
戏阳速庄重的点点头,在接过盒子的那一刻,他明白时候到了,该行动了。
随后戏阳速仍作巨商大贾装束,衣着十分考究,一切准备停当,蒯聩带戏阳速来到南子宫中,满面春风地对南子说:“启奏母后,儿臣新得了一件稀世之宝,特来孝敬娘亲。”
近来南子很少见蒯聩这样毕恭毕敬,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心里竟也十分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亲生的骨肉,过去的一切似乎都不应该发生,一句“娘亲”喊得她心里酸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