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祥一边照顾着小妞妞,一边给儿媳妇办了丧事,把徐素珍的坟冢和刘东元的衣冠冢合在一起,给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夫妻两人的名字。依着习俗,坟墓就安置在村里的山顶上,刘长祥亲手在坟前种了两棵幼年树苗,土里落入了一串泪水。坟上的土高高的拱起,山顶的风大,吹得树叶沙沙的狂响,那两棵新栽的树苗在风中萧萧瑟瑟。
送葬的事是村里各家各户凑着人份子帮忙完成的,刘长祥去了,但是周穆迪没有去,小妞妞因为太小了也被留在家里,家里还有一个和周穆迪年龄相仿的妇人在陪着和劝慰着周穆迪。
周穆迪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瘦成了皮包骨头,面色也是蜡黄,她依旧在发着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已经不和人说话了,她的话好像已经在那三天里都说完了似的。她每日里精神也不济,面上总是带着浑浑噩噩之色,有时候哭着哭着还能哭得昏厥过去。
刘长祥和大部分村里的人去了山上,周穆迪被扶在堂屋门边的屋檐下坐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外面的太阳以及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鸡鸭,她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正在和身体脱离,魂魄好像是受了什么大力在撕扯一般。此时,小妞妞的摇床也放在屋檐下,就放在周穆迪的旁边。小妞妞正在摇床里睡觉,睡得并不安稳,皱着小眉头。
当那个相陪的妇人不得已去了茅房时,小妞妞因为尿布湿了而醒了过来,哇哇地哭着。周穆迪朝摇床里的孙女看了一眼,然后鬼使神差地把小妞妞抱了起来,向着打开的院门就走了出去,一直朝着小河的方向走着,步子走得飞快。路上,周穆迪只是把小妞妞抱着,一眼也没有看,一声也没有哄,她的目的似乎只为了完成一件事。
田野里和菜地里正有稀稀疏疏的几个男人在干活,小娃娃的哭声很大,大家都差异地朝周穆迪望过来。
“狗子,快去把你娘叫来,你周婶子看着不大对劲。”一个年纪和刘长祥相仿的汉子对旁边的儿子吩咐道,旁边那个年轻的汉子答应了一声,连忙往家里跑了。
眼见着周穆迪冲着的方向是河边,大家心里都紧张起来,大家把锄头丢在田地里,一边朝周穆迪跑来,一边喊着:“周嫂子/婶子,你等一等,先别急着走!”
周穆迪听到了,她没有停下来,反而跑了起来,她这一跑,大家心里便更加紧张了,还带上了害怕,大家连忙赶着去追。
周穆迪跑着跑着,脚步一下也没有停顿地就跑进了河里,赶着来追的人都被吓住了,脱掉鞋袜就跟着扑通了进去,河水里,小娃娃的哭声显得十分地凄厉,大家的心里凉飕飕的。
周穆迪是被大家强迫地托举着上岸的,一直到上了岸,她都没有松开手里抱着的小娃娃。小娃娃呛到了水,身上也是湿淋淋的,大家劝着周穆迪把娃娃松开,但是周穆迪死命不肯松手,一双无神的眼睛还在呆呆地盯着河里看。围成一圈的汉子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一会儿,几个妇人赶了来,妇人们掰手、掰脚地才把小娃娃从周穆迪的手里抢了出来,一个妇人立马倒提着小娃娃的两只脚,另一个妇人伸手拍着小娃娃的胸和背,等到水一吐出来,小娃娃立马就死命地哭了起来,声音尖利得让大家都跟着哭了出来。
小娃娃被一个妇人抱着往刘长祥的家里跑,周穆迪被一个年轻的汉子背在背上,大家都赶紧跟在后面,有人已经跑着去给刘长祥报信了,有的人先一步跑去刘长祥的家里赶着去烧热水。
刘长祥和一群人跑回家里的时候,大家正在给小妞妞泡热水澡,小妞妞的哭声很尖锐。周穆迪在撒着泼,拒绝进屋去换掉湿衣裳,大家看着她的眼神便都染上了奇怪的神色,觉得她八成是害上疯病了。
刘长祥听着小孙女那死命的哭声,眼睛顿时都恨得发了红,冲过去对着周穆迪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周穆迪被打得倒在了地上,眼睛盯着刘长祥,一边呜呜咽咽地哭着。刘长祥被大家给拉住了,流着眼泪愤恨地对着周穆迪骂道:“你这个毒妇!你的心肠怎么就那么地歹毒呢?娃娃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长祥,长祥,你别怪嫂子了,她心里也难受,现在娃娃已经没事了,你多担待些吧。”大家劝道。失了力气的周穆迪终于被几个妇人半扶半抱地弄进了屋子里去,大家也是不停地相劝着,又半强迫地给换上了干衣裳。周穆迪这一闹,把大家都闹得人心惶惶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同情和悲哀。
小妞妞被从热水里捞出来,穿上干燥的衣裳,又用小被子给裹住,但是娃娃因为受到了惊吓,哭声怎么都停不下来,怎么哄都没有用。有人提议道:“娃娃这样哭下去不行,抱去喂奶试试。”
“这娃娃这几天都是吃海元媳妇的奶,赶紧抱海元家去。”
几个媳妇同刘长祥打过招呼,然后赶紧抱着娃娃往刘海元家里跑。
“海元媳妇!快开开门!海元媳妇!”几个妇人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地叫道。
“吱呀——”门很快被打开。
海元媳妇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一边伸手接过小妞妞抱到手里,轻轻地拍着,见小妞妞这样哭着,心里也跟着揪心。
“你快给娃娃喂点奶试试,你周婶子抱着娃娃跳了河,娃娃哭着就没有停过。”
海元媳妇顿时就被惊吓住了,赶紧抱着小妞妞和几个妇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