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站在山头观察山凹里战况的李弘,感到颇为可惜的就是,王名远的部队携带的箭矢太少了,对白衣大食的追兵,并没有造成预料之中的杀伤力。
但李弘也知道,这不能怪王名远,经过两次抗击白衣大食的攻城,还能够有剩余的箭矢携带在身,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就在李弘惋惜的时候,却是应验了另外一句谚语:东方不亮西方亮。
几只硕大的孔明灯,随着绑在底部的松脂快要燃烧殆尽时,好巧不巧的,却正好摇摇晃晃的从疾陵城上空飘过,摇摇欲坠的带着渐暗的火势,从夜空中缓缓落下,正中开始未被猎豹等人的小股部队,没有来得及点燃的粮草跟帐篷上方。
随着小火苗带着白色的布料落在帐篷与草料上,一旁的马厩中,另一批白衣大食的部队,正在准备前往马厩牵领战马,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布灯笼缓缓落下。
不等他们反应,便看见那小火苗在与帐篷以及粮草接触后,一下子便燃起了巨大的火光。
“先救火!”白衣大食的将领条件反射性的喊了一句后,便立刻后悔了。
但想反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原本刚刚整顿组织起来,准备追击的部队一下子又乱成了一窝蜂。
火势在微风的协助下,快速的蔓延着,不等他们取来水,火势就已经快速的蔓延到了马厩一旁,马厩还未被解开缰绳的战马,被明亮的火势吓得开始乱跳。
不少战马不等有人过来解开缰绳,便开始仰脖挣扎着,一匹马如此做,其他被拴着的战马也有样学样,一下子让原本就乱成一团的白衣大食兵士,更是混乱不堪。
不论将领如何大声嘶喊、吼叫,刚刚被集结起来的部队再次乱了起来,随着战马本能自主的挣脱开缰绳,从马厩里受惊后跑出来,让原本就乱做一团的白衣大食部队更是乱上加乱。
战马的踩踏跟冲撞,让白衣大食在这一夜,也不知道又损失了多少兵力。
这边混乱不堪的同时,只见另外一边一行上百人的队伍,并未理会混乱不堪的局面,整齐有序的翻身上马,跟着一个娇小的背影,就往北边的谷口冲了过去。
薛仁贵、黑齿常之、无法无天、王名远四人面面相觑,在夜色下,都能看见他们的脸色白的跟死人一样。
一个目光呆滞而又惊惧,四双眼睛互望了一眼,喉头不自觉的咕嘟一下,薛仁贵嘴里发出难听干涩的声音:“太……太……太子殿……下,还还还在山……头上!”
黑齿常之、王名远等人,此刻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汗袭来,脸上此时也是豆大的汗珠往下滚落。
刚才他们一直都在按着旗语在作战,如今白衣大食的追兵被击退,这才想起来,太子殿下还没能从谷口撤回来。
为了给他们一个更加清晰明了的战况,立在山头的太子殿下如今……下落不明了!
“太子殿下身边除了两百亲卫队,便无其他人,王将军、黑齿将军、无法无天将军,留下伤兵,立刻前往救援殿下!”薛仁贵虎目扫过,神情之间充满了悲愤跟悔恨!
如果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场仗,大唐就是一败涂地啊,无论何种胜利,都没有办法与太子殿下的生命相提并论的。
王名远神情坚毅凝重,跟黑齿常之听着薛仁贵的话,都是重重的点了头,不等薛仁贵再说什么,已经开始飞快的命令部队掉头往回走了。
而无法无天则是比他们先一步,在发现太子殿下还未回来时,两人已经领着为数不多的部队,不顾薛仁贵等人的惊愕,已经飞快的往谷口方向飞驰而去。
三名将领如今已经不用等谁的命令,狂吼一声,不顾一场场大战带来的身心俱疲,翻身上马,立刻催马疾驰,往谷口的方向赶去。
至于是不是会碰上白衣大食的追兵,或者白衣大食有没有埋伏,如今都已经不是他们考虑的范畴了,如今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自己战死,也要让太子殿下安全无恙的返回安西!
战马的嘶鸣声跟铁蹄声再次在空荡的山谷中响起,急促的声音催促、践踏着众人的心脏,每一个人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铁骑如疾风幽灵,在山谷中一闪而过!手里带着血腥味儿的兵器紧握,散发着逼人的战意。
就在快要抵达谷口时,只见前方竟然燃烧着不少火把,随着离火把越来越近,只见谷口围满了白衣大食的兵士。
而无法无天则正在与快速回身的白衣大食兵士对峙,随着薛仁贵等人赶到时,每一个人的心都在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太子殿下被俘了?!这样的声音在每一个人心头响起。
“刷……刷!”薛仁贵等人率领的部队,带着鲜血的兵器往前快速伸出,与白衣大食的部队,紧紧相隔二十来步的距离。
刚刚战胜的唐军,虽然在人数上不具备优势,但在气势上却要比白衣大食的士气高涨很多,站在薛仁贵、黑齿常之、王名远、无法无天身后的唐军兵士,各个神情森冷,眼神坚定,战意十足,只等将领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与白衣大食的敌人来个你死我活。
整个山谷随着马蹄声消失,一下子又恢复了夜晚独有的宁静跟空灵,只有偶尔火把上的松脂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放了她,我允许你们离开。”一个生硬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说的则是众人都能听懂的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