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没想过叶敬会这样回答,她竟有些看不懂了,沈翊有些心慌,她看不懂她的夫婿此刻的想法,她似乎还停留在毓雪院之时,那个对什么都不在乎,淡泊浅淡的叶敬。
可现在的叶敬,不仅仅是宁清王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四品御林武将,时常伴太子左右,这放到多少男儿的身上,都是梦寐以求的前程。
叶敬已不是之前的无名镖师,也不是入赘沈家让人瞧不起的姑爷,他如今手握权杖,在庆安几乎可以让大部分的人对他卑躬屈膝。
她怎就忘了呢?叶敬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也有对功名追求的野心,以前没有机会,现在身在其中,又怎会不牢牢把握?
他变了,终究还是变了,不过才短短几个月。
“敬郎,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回庆安,去珠涯岛,就是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我们一起离开。”沈翊慌不择言,抓着叶敬的手,满脸的希翼和祈盼。
她的手又温暖又柔软,以前她总是冰冷的手,此刻变成她来温暖他,叶敬低垂了眼帘,神色淡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跑得了,你当初又为何进京。”
他的手又冷又硬,沈翊心里一暗,她又岂非不知道,且不说沈家上千的工人会不会受到迁怒,就是沈家的几位亲人,从此真要亡命天涯?
前也不行,退也不行,沈翊颓废地萎坐下来,环眼看四周时,竟看出了这是座吃人的宅院,身在其中,踟蹰难行。
“你有什么打算?”沈翊无奈地问,这是一种蚍蜉撼树的挫败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后,有种认命的宿命和渺小感。
“你别多想,依我现在的能力,还是能护得下紫岚院,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吃饭吧。”
下人们得了允许,进来摆菜,叶敬给沈翊盛了碗汤。
这是一顿索然无味,难以下咽的一餐晚饭,沈翊早早洗了脸,就上床歇息,飘雪说忍冬上了药,人已经睡下,沈翊觉得心中一阵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东西,被生拽硬拔地从心里给人挖了去。
她试过无数次,试着跟叶敬敞开心扉,去触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最后,都被叶敬四两拨千斤地给拐弯了,他冷淡又不失礼数,无懈可击又拒人千里。
以前曾听一些商业伙伴,在酒意酣畅的时候,讲起管理后院妻妾时总结经验,说即便是心里喜欢,也要摆出一副冷冰冰不在乎的样子,因为妇人大都会恃宠而骄,若是她知道你喜欢她,恐在后宅就不安分了。
沈翊自嘲地笑了笑,叶敬对她这般暧昧不清的态度,让她实在不知,两人之间这般算什么。
有泪从眼角滑落,很快便变得冰冷无比。
翌日,沈翊看到忍冬时,忍冬一脸的愧疚委屈:“对不起,小姐,我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我也没有不听你的话,只是她们说得太难听了,我才出面辩驳了几句,不想遇到了大郡主。”
忍冬说的时候眼泪一串串地往下落,那是极度的伤心害怕,伤心被人无辜冤枉,害怕连累沈翊,昨晚叶敬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忍冬只能哭,才能缓解心中的无助。
十根手指头肿胀如萝卜,指甲是否能保住,要等结痂之后才能判定,幸得现在是寒冬,伤口不易感染,可也是寒冬,伤口会更加疼。
沈翊摸了摸她带泪的脸庞,安慰道:“这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套,不怪你,倒是我连累你受这样的苦,等养好了伤,你回庆安吧。”
忍冬一激动,连连摇头,“我不走,我走了小姐怎么办?我......我跟小姐在一起,这凡事还有我在前头,她们还不至于伤害小姐。”
沈翊苦笑了笑,不再讨论这些事。
这些天,叶敬依旧早出晚归,沈翊也乖乖地呆在紫岚院,甚至连房门都没有迈出去过。
偶尔叶敬会过来跟她吃一两顿饭,两人也会说些将近年关,京都里的过年氛围和习俗。因着忍冬的伤,乔阳进王府的次数频繁了起来,呆在沈翊的书房一呆半天。
这些天也阴沉沉的,雪下了一天又一天,似没个尽头一般,叶敬握着拳抵在唇边低声咳嗽了几下,春林看着心焦,问是否请大夫?
好半晌,叶敬才停了咳嗽,吩咐春林:“过年前后盯紧一些。”
春林应下,心里嘀咕,这紫岚院前前后后,因着忍冬的事情,护卫小厮丫鬟几乎全换了人,沈翊就算是有心要走,也做不到不惊动其中任何一个。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各自打算又各自压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神秘的客人来访。
沈翊初听到名字时,还不太相信,以为是错觉,直到飘雪跟着又重复了一次:“思语来了。”
恍恍惚惚一个倩丽的身影,脱下梅红的披风,露出娇美仪容后,沈翊竟有些恍如隔世的咽哽。
思语同样审视着她,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几圈,才抱怨道:“这王府又大又奢华,可森严得如同金丝笼,把你关在这里,像折了你的一双翅膀。”
沈翊眼圈发热,拍了她一下,“好姐姐,你怎么说来就来,一点也不给个准备,想吓死我吗?”
如果单独来宁清王府,是见不到沈翊的,思语是去迎来客栈找了乔阳,在乔阳的安排下才进了王府,她抓起沈翊的手,细看了几下,说:“白嫩是白嫩了些,可没有生气,整个人看得暮气沉沉,一点也没有在庆安时意气风发,讨人恨又讨人爱的沈家大小姐,变了。”
时隔快一年,中间夹着太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