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躺在床上,与守在一旁的雪雁叙了几句,从她口中旁敲侧击出了一些事情,又按照自己的记忆,推算出林家现在的境况。知道林如海和贾敏虽然夫妻情深,但为了子嗣,不得已之下,林如海仍旧纳了三位姨娘。其中一位姨娘生了个男孩,名唤琼玉。而他们现在,仍旧住在苏州。
将这些情况大致弄清楚后,飞烟稍微心安,继续出了半日神,方才合上双眼,静静进入睡乡。
次日清晨,飞烟刚刚醒转,雪雁便与一个名唤香草的大丫环推门进来。在两人的服侍帮助下,飞烟梳洗整齐,步出闺房。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一会,飞烟便有些支撑不住,娇喘微微,手足无力。飞烟暗自叹息,黛玉自小便体弱多病,这副身子骨,果然十分羸弱。
正低头感慨之际,一道清朗如水的声音响起:“玉儿,你怎么出来了?”
飞烟一怔,抬头看时,见不远处的凉亭里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极是俊朗儒雅。那男子手中拿着一封信笺,含笑看着飞烟,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惜和慈爱。飞烟明白过来,这人必定就是林如海了。
飞烟暗自思忖,无论如何,她现在的身份,是林黛玉。当下快步走进凉亭,朝林如海行了礼,乖巧地道:“女儿见过爹爹。”
林如海盯着飞烟瞧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玉儿今儿的气色很不错,身体也该好些了,爹爹也能放心了。”
飞烟听了,心中涌过一丝暖意。她住在伯父家时,伯父与伯母待她不过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从没有品味到亲情的温暖。如今来到这个地方,贾敏与林如海对她如此关爱,当真是父爱母慈了。想到这里,飞烟垂下眼眸,不由自主地泪盈于睫。正自心酸之际,却见林如海怔怔地盯着眼含泪水的她,一脸的惊讶困惑。飞烟回过神来,忙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笑吟吟地道:“爹爹,刚才你在看信吗?”
林如海微微颔首,笑道:“是你韩严伯伯寄来的。”
飞烟一愕,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却又无法追问。这时林如海将信笺收起,拉住飞烟的小手,目光中透出一丝追忆,缓缓道:“当年我与你韩伯伯一起念书赴考,是莫逆之交,关系极是亲密。后来他中了榜眼,一直留在京城,在翰林苑供职,如今在上书房教皇子皇孙念书,极受器重。”轻轻一叹,又道:“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十年未见呢。虽然一直有书信来往,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变老。”
飞烟听了这话,明白这韩严必定如林如海一般,是清高耿直、才华横溢之人。不然,不会与林如海如此交好。正思量时,耳边突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飞烟仰头看时,见一位小厮疾步走了过来,神色颇为仓皇。
林如海见了,微有些不满,皱眉问:“怎么了?”
那小厮在亭外站定,作揖行礼,慌慌张张地道:“老爷,外面来了两个人,疯言疯语的,说是要化姑娘去出家呢。”
闻言林如海气白了脸,大声喝道:“这是什么疯话?还不将那两个人撵走?”
飞烟听了这话,心中却有些欢喜起来。她心知这两人不是平凡人,必定能为她解惑,解释为什么会到这儿来的因由。想到这里,忙拉了拉林如海的衣袖,笑道:“爹爹,两位大师既是为女儿而来,必定有原因的。女儿想见见他们,还请父亲应允。”
林如海虽然不情愿,但素来对女儿千依百顺,见她一脸期盼,便不忍违背她的心意,点头道:“玉儿既想见,爹爹将人请过来就是了。”说着,便转过头,朝那小厮挥手示意。
一时那小厮果然带了两个人过来,一个癞头和尚,另一位是个跛脚道士。两人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飞烟,一脸的高深莫测。飞烟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回避,也不退缩,静默不语。
两人盯着飞烟看了一会儿,眼里露出一丝激赏。那癞头和尚转头望向林如海,笑道:“林老爷,我们想与贵千金单独聊几句,请林老爷暂且回避。”
林如海闻言皱起眉,迟疑不语。飞烟想了一想,忙道:“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罢了,爹爹放心吧。”林如海见她如此坚持,无可奈何,只得答允下来,缓缓转身,出了凉亭。
待林如海远去后,飞烟立刻转向癞头和尚,朝他拜了一拜,问道:“请问大师,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三生石畔旧精魂,缘来缘去皆有因。”那和尚看着飞烟,道,“姑娘到这儿来,自有来的道理。既来之,则安之,姑娘随遇而安就是了,何必如此执着,非要追寻原因呢?”
飞烟微微蹙眉,咬着唇道:“相逢既是有缘,我今日能与大师相逢相见,想必也是有因果的。我不习惯懵懵懂懂地过日子,大师不肯见赐一二吗?”
和尚听了,缓缓眯起眼睛,默然不语。飞烟不由得有些泄气,沉吟半日,低声道:“罢了,不谈别的,我只想知道,我到这儿来了,那黛玉呢?她人在哪里?”
和尚呵呵一笑,扬眉道:“黛玉就是你,你就是黛玉啊。”
飞烟大惊,蹙眉道:“胡说,这怎么可能呢?”
一旁的道士淡淡一笑,眉宇间颇有一丝仙风道骨,道:“姑娘何必不信?姑娘本是灵河畔三生石边的绛珠仙草,因神瑛侍者的甘露之惠,方修成女体,下界历劫,以泪相还。其实,除神瑛侍者外,姑娘还受过梓潼仙人的看护之恩,只因姑娘天生弱质,过于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