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第一次登陆学校的学生服务网站时,我知道了我们的寝室号是404,当时老妈看到后一直对我说4在中国人看来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让我开学后和辅导员商量商量能不能换一个寝室。
我的亲哥景安裕彼时刚考上隔壁学校的网络信息工程研究生,看到这个数字倒是一乐:“安安,你们寝室号非常好啊,在iis状态代码里面就是未找到的意思。说明你们寝室有个性,无法被读取。”
我没啥好气理会他那些个我完全不理解的冷笑话。
我哥只比我大四岁,无论是性格还是天赋却和我有着天壤之别——他是天,我是渺小的沧海一粟。景安裕对一切需要动手操作的东西充满好奇,从小我就跟在他身后拆闹钟拆收音机什么的,他的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而我铆足了劲才让父母不至于太过失望。
景安裕是我身边的第一个风云人物,这二十年来也让我习惯了处处不如人的模样,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这个糟糕的妹妹给他带了了什么糟糕影响的样子。
说起来沈毅楠见过我哥几面,他们的专业有相似的地方。沈毅楠似乎对我哥的一切充满了崇拜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男朋友对我哥的兴趣甚至超过了对我的兴趣。
有时候我会想起景安裕当初的冷笑话,或许我们寝室真的是一个别人无法读取的地方吧。女生宿舍总是会产生各种矛盾,大二结束时学校允许学生重新选择室友,即使那个时候韩祎和方雨婷已经有了隔阂,我们四人仍是不约而同地选择留在404寝室里。
我常常忘记带钥匙,因为总能在图书馆里找到梁雪琛,或是寝室里总有人在,又或是我们四人原本就呆在一起。她们不会忘记带钥匙,所以我即使忘了,也不会觉得着急。
可是方雨婷被父母带走的那天,我因为忘了带钥匙只能不断敲门,在梁雪琛开门前那几秒钟的恐惧感让我始终无法忘怀,我害怕了,于是出门前便下意识地确认钥匙里。
打开寝室门,一股非常浓重的酒味立刻飘进我的鼻子里,这是大人们喝了酒之后的味道,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们也到了能喝醉的那一天。
我们的宿舍有独立卫浴,梁雪琛和韩祎的声音便是从卫生间里传来的。
我听到韩祎的呕吐声,那声音让我胃里一阵波涛。
梁雪琛的声音里充满疼惜:“一一,你这是何苦来的呢?”
韩祎的小名叫做一一,大一的时候送她来学校的她的姑姑这么叫她的。起初我们以为她的小名写做“祎祎”,后来她纠正我们小名不会用那么复杂的笔画。
“据说我爷爷为了让我学自己的名字简单些,就用了所有汉字里最简单的那个。他甚至想把我的名字改成‘韩一’,这样就算被老师罚抄名字,也能比别人容易些。”韩祎在提到爷爷的时候总是满面笑容。
她提到过的家人不多,爷爷、姑姑和死去的奶奶。我好奇她为什么从未提到过父母,可也不忍去深挖那些有可能让她受伤的往事。
韩祎已经比我们当中很多人幸运得太多,就算她只有爷爷和姑姑,极少的家人已经给她提供了别人不敢想象的公主般的生活。
我抽出几张湿巾递给梁雪琛,卫生间太小,容不下三个人,我只能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梁雪琛看到我,像是找到了个得力助手一样,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她接过湿巾擦了擦韩祎脸上的汗,难过地说道:“安安,韩祎一直吐不出来,好像很痛苦啊。”
“把她先扶到床上去吧,这样抱着马桶也不是一回事。”韩祎的脸色发青,我总觉得心中充满了不安。
梁雪琛把韩祎扶起来出了卫生间,我赶紧也上前扶一把。大概是重心不稳的缘故,我刚碰到韩祎的腰时,她整个人便往我身上倒了下来,浓浓的酒气传来,我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梁雪琛即使地抱住了韩祎,一手拉着我,她的力气真大,和她柔弱的外表形成反差。
她一副“你也太差劲了吧”的模样,干脆弯下腰来,将韩祎背了起来。
学生宿舍床大多是上床下桌的构造,饶是梁雪琛再有力气,把韩祎背上床也是困难的,于是我拉来椅子,把韩祎扶着坐在椅子上,让她趴在书桌上,下面垫了个枕头。
梁雪琛拉来她自己的椅子坐在韩祎身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拍韩祎的背。
我似乎听见韩祎低低的啜泣声。
我们总以为自己已经成熟得能够承担发生的所有事情,然而事实总是事与愿违。我大概永远也想不通韩祎、方雨婷和关磊之间的三角恋故事,为什么能对方雨婷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或许我是个冷血的人,爱情对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顺其自然的东西罢了,如果拥有我会知足,如果哪一天消失了,我也不会太过伤感。然而对于方雨婷来说,爱情超过了友情甚至是亲情,她的爱情就像小说里那样轰轰烈烈。
我蹲在韩祎身边,拿纸巾擦干她额上的汗,抬头问梁雪琛:“她是因为雨婷的事而难过吗?”
“有一部分吧,雨婷的事让我们都很难过……虽然我是没法理解雨婷啦,如果是我,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我自己呢。”梁雪琛皱眉道,“安安,韩祎的爷爷……好像病逝了……”
我大吃一惊。
我们和韩祎的爷爷见过一面。半年前据说她爷爷得了骨癌,被她姑姑从深圳接来上海治疗,那时候还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