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众人散去,章佳氏夫人只在贾母耳侧低低咬了几句,把个贾母听的眉间眼底全是笑意,只把个头点个不停,章佳氏夫人也不多说,只轻笑着向贾母告辞,自跟着黛玉到了醉霞轩,加上雪雁紫鹃,还有章佳氏夫人的几个大丫头只帮着黛玉收拾了几件家常的衣衫,而后又生怕黛玉反悔不去似的,只一路上拉了黛玉的手到贾母屋子里告了辞,径自出贾府扬车而去,贾府众人心思各一,却是不再细表,只看黛玉。
车子缓缓在章佳氏府停下,车外婆子上前掀帘道,“夫人,到家了,快下车吧。”
“哎呀,真真的难受死我了。”
章佳氏夫人向着小黛玉爽朗一笑,口中只道,“我素来是个享不了福的,只坐着这车子啊竟觉得全身比那劳累了多少天似的还要苦,自由自在的走着多好,非得把人鳖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又晃又颠的,真真的没道理。”
“姨娘真性子呢。”
“倒是你这玉儿会夸人。”
章佳氏夫人直接揽了黛玉向里院走,边走边问身侧的嬷嬷,“老爷可是在家?家里都是谁在的”等等,一接那嬷嬷只轻笑着答话道,“回夫人道,老爷不巧刚刚出去办事了,只吩咐奴才在家里好生侯着夫人回来,还特特的叮嘱老奴告诉夫人道,切不可怠慢了林姑娘呢。”
“就他多事,难不成敏妹妹的女儿,我会不疼的。”
边说着话,一行人且到了里屋,章佳氏夫人只拉了小黛玉坐在身侧道,“玉儿,我这府里极是简单的,也不比贾府那般大的规矩,你只用什么想什么都和姨娘或是刘嬷嬷说,她素来是个稳重的,我和你姨父都极信任她的,可不许自个懒怠了自个,免得姨娘我心疼,且记下了没的?”
“玉儿谢过姨娘了。”
“瞧瞧瞧瞧,刚刚说好的却又来了,哪里和姨娘这般客气的?”小黛玉微微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的极是可爱,只道,“却是玉儿的不是,旦请姨娘放心,玉儿自此再不和姨娘说那谢字就是了。”
“这才是姨娘的好玉儿。”
一旁婆子上了茶,两人依次坐了,章佳氏夫人细细把小黛玉一番过往问了周全,又听至黛玉讲及贾敏仙去,不由的眼圈一红只道,“先前我只以为你娘竟是个有福的,嫁得如意夫婿,又能远离了这诺大的京城中心,却不想她竟是……先去了。”
“姨娘。”
想及娘亲,小黛玉也是眼圈一红,双眸盈满泪珠,扑在章佳氏夫人的怀里嘤嘤轻泣了起来。在那诺大的贾府,自个看似锦衣玉食,金尊银婢的,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白吃白用她贾府的一个寄人篱之孤女罢了,而她黛玉看似每日笑对诸人,可夜夜泪湿红枕又有谁知?午夜梦回想娘亲,想爹爹,想那江南水乡,雾里桃花,又有谁解?贾母虽是自个的嫡亲外祖母,可她终究还是贾府的主事人,对自个再好,终究是隔着一层呵。每每自个与王夫人有了冲突,外祖母不总是快速的转移了话题或是随意寻个由头的避了去?
爹爹,女儿想回家呢。
半年多的郁郁之气终是在此时寻了个籍口,小黛玉这一通哭泣竟直直的晕了过去。把个章佳氏夫人唬的不得了,又是寻大夫又是宣太医,最后折腾了半响直道几名太医均言‘小姐不过是一时郁结于心一口气闷在心里堵的罢了,不妨的。’虽这样,可章佳氏夫人心中仍是不放心,只亲自看着太医开了药,又命身边那细心的大丫头中火慢慢煎了,待得一切都好时,小黛玉早幽幽醒转了回来。
“玉儿,你终于醒了。”
“姨娘,玉儿给你添麻烦了。”
“傻玉儿,咱们娘俩说什么这些。”
“嗯。”
靠在章佳氏夫人的怀里,小黛玉只觉久违的那种亲情竟在恍惚间再次回转了来,小小的脑袋轻轻的嗅了嗅了,竟猫般的往里腻了起来,“姨娘的身上和娘亲的身上味道一样的,都是好好闻,让玉儿好安心的。”
“是么,那玉儿以后便住在姨娘这里好了。”
“呵呵呵,姨娘真好。”
温馨而安祥的气氛令的章佳氏夫人眼圈也红了起来,这玉儿比起当年的敏妹妹还要聪慧,又是个极敏感的,这大半年多的时间怕是在那吃人般的贾府里有着诸多的不顺心吧,可她却硬是坚持了下来,没和自个诉半个字的苦,这会子看她孩子家家的一脸儒姆深情,便是她这个作大人的心里竟也只觉酸得不得了。
一夜无话,黛玉在章佳氏夫人周到而又细致体贴的照顾下,渡过了在章佳氏府上的第一个夜晚,这一夜,章佳氏将军不曾回府,而黛玉的身子又弱,便由着章佳氏夫人作主,一用罢晚餐便由着几个丫头及雪雁紫鹃把黛玉送回了住处。
“姑娘,时侯也不早了,您快睡下吧。”
“嗯,这里我自个来就好了,你且下去吧。”
“姑娘,雪雁只在外屋守着,您有事使唤奴婢好了。”
“好了好了,就你雪雁刮嗓。”
雪雁小大人般帮着黛玉撤了纱帐上的金钩子,又轻轻捻小了灯火,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躺在了床上,始自个缓缓慢了出去,并轻轻给黛玉合上了门,屋子里一片寂静,黛玉缓缓睁开了双眸,清澈的双眸在夜色下幽幽闪闪,宛若天上的星子般。
她认床的。
一直以来,她便认床的。所以,来贾府大半年来自个夜里并不曾真正的睡过安稳觉,而又为了不让雪雁王嬷嬷担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