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阁内。
沈清玉安静地躺在榻上,平时盈盈流转的美目紧紧阖闭,嘴唇乌紫,气息十分微弱。虽说睡颜惨白,但依旧美好,竟像千年来昏睡不曾醒来的九狐仙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三姨娘柳眉紧蹙,面上是化不开的哀愁:“老爷,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挺过这次难关的。”
沈御扭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三姨娘,黝黑的眸子竟像深不可测的幽井,让人不看清情绪。
三姨娘身体一僵,随即心里一痛。别人可能不清楚,她却是十分清楚,这是沈御强忍着滔天怒火,欲要发作的前兆。
沈御他终究还是怀疑上她了么?从来有甄氏那个泼妇在前面挡着,如今甄氏死了,他也是要把矛头指向她了么?沈御到底有没有心,竟如何寡情,或者还是说除了陆氏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转念三姨娘又恨毒了沈清玉多事,徒惹是非,巴不得她七窍流血而亡。上天终于张眼,陆氏的女儿也有今天,她未曾出手,就有人收拾她,当真是可喜可贺,就连上天也容不下沈清玉了么?
三姨娘心里的想法越恶毒,脸上的表情越是温柔:“老爷,是否妾身说错话了,请老爷责罚。”
说罢香膝一屈,眼里满是晶莹泪光,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沈御皱眉凉凉看了三姨娘一眼,冷冷吐出几个字:“随你。”
三姨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御会这般绝情,从来还是会温和相待,维系表面的情分,现在连面子情也懒得给了。沈御,果真是薄情寡义,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三姨娘面上的表情破功,青一阵白一阵,隐隐还有些狰狞的扭曲,温柔模样不复存在。
沈静舒见状立刻上前:“父亲,姨娘也是记惦大姐姐心切,大姐姐需要休息,舒娘和姨娘就不打扰大姐姐养病了。容舒娘和姨娘先行告退。”
沈御略微点了点头,对沈静舒的举动似十分满意。
三姨娘她们走后,沈嫣觉得热闹也看够了,心情自然是十分愉悦。沈清玉像条死狗一般在床榻上苟延残喘,奄奄一息,这怎么不叫恨毒沈清玉的她喜极乐极?
沈嫣垂眉掩住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父亲,嫣娘在这里只会添乱,不能帮上任何忙,嫣娘先行告退了。”
沈御心里大抵还是怜惜沈嫣年纪轻轻丧母,温声和沈嫣说道:“下去吧。”
裘人在一旁心里咕哝,沈府女人个个是天生的戏子,演技绝佳,二小姐那样泼辣的人物老爷也能露出心疼的表情,真心为老爷不值。
裘人倒也真错怪沈御了,可以说沈御心里头只有沈清玉和沈子川,对于沈嫣和沈静舒他们,可是说是丝毫不怎么关注。沈御一碗水不能端平,也不能直接漠视吧,毕竟是亲生骨肉。
闺房内帘拢窗外,万籁俱静。只有香薰气味在空中半流质蜿蜒,缓缓流动,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御一言不发,冰冷的骇人气息浑然不见,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倦。
意识一片混沌,眼前由黑到灰再到白,他沈御是有多无能,他的妻儿一个个接连被害,他竟一个也护不住,他堪为人夫,愧为人父。
再次睁眼,眼里是锐利的寒意,扭紧骨头,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
待众人走后,裘人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环顾四周,小心地从亚黄的药瓶倒出一颗丸子。
喂沈清玉服下药丸后,沈清玉惨白的脸庞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样,滋润地生长,渐渐有了血色,艳丽得像寒霜傲梅,美纶美哉。
沈清玉黛眉轻拧,美眸缓缓睁开,刺眼的亮光扎得她再次眯上眼睛。
再次睁眼时,沈清玉意识已经全然清明,眼里是亮色的幽光:“裘人,可看出谁有异样?”
裘人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好似都没有异样,不过三姨娘破功了?”
沈清玉不解:“破功?”
裘人俏皮说道:“三姨娘温柔皮被老爷撕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开了大染坊似的,好看极了。”
沈清玉没想到裘人会说些这样调皮的话,一时好气又好笑:“瞎扯。快点说说谁最有可能下手?”
裘人很快皱起眉头,收敛了笑容,愧疚道:“奴婢愚钝,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沈清玉笑着拉过裘人的手,柔声安慰:“如今我们在暗,敌手在明,还怕捉拿不住他吗?”
裘人沉思点头,如果不是她当初留了个心眼,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玉站起来,灵巧的素手在长长的青丝间跳动,将乌黑的秀发绾成髻,仅插了一个血红桔梗花簪子,倾城绝艳,眉心朱砂如血,似误落凡尘沾染了点点红尘的仙子般令人遽然失了魂魄。
黛眉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里面那诱人的眸子,清清棱棱,带着嗜血的冷漠。
无论是人是妖亦是魔,她绝不会轻轻放过,倒也叫他尝尝烈性剧毒的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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