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玉死死咬着嘴唇,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情绪太过汹涌,她冷冷地盯着那个平日里最注重仪表风度翩翩而今衣履不整面色通红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娘走了,就在你寻欢作乐的时候。”
沈御一下子懵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书达理的女儿的转变,讷讷地站在那里,半晌说不话来。
沈清玉看见他这样更觉得讽刺,冷冷地勾起唇角:“娘说她是悔了。只愿来生不相见。”
沈御脸色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身边的丫环嬷嬷吓得大声也不敢喘,个个都憋住呼吸。
沈清玉双眼紧闭,“你走吧,娘暂时也不想见你。”
沈御见状,无奈叹一口气,便说道:“爹去整理你娘的遗物,玉娘莫过于伤心,娘在天上会心疼。”
末了再补充一句爹也心疼就走了。
沈清玉吃吃地跪在地上,她另一个大丫环裘人忙上去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安静。她们便安静地在旁边候着。
沈清玉自我厌弃,自己自持的孝道女德呢?或许自己便是这样虚伪又离经叛道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与弟弟的处境如此艰难,父亲的宠爱便是最好的武器,方能杀出一片路,自己任性而为,如何对得起娘和川哥儿?
沈清玉不知跪了多久,膝盖都麻木了。
前院传来幽怨的箫声,逼得人愁肠欲断,情思南乡。那是一首怎样的曲,直叫人簌簌地落下清泪两行,伴着箫声垂下。这个夜晚,多少人欢喜多少人悲。
“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你那两个乖巧的孩子阿!姐姐你安心罢,妹妹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
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带着一众丫鬟嬷嬷迎了进来,双手捂着脸,肩膀有规律地抽动,哭声很大,但却没有一滴眼泪,她一边“哭”一边偷偷从手指间的缝隙向外窥视。
沈清玉冷漠勾唇,眼里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沈清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二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二夫人愣愣地站在那里,继续哭也不是,好不尴尬。心里暗恨,这小妮子怎么无动于衷,按照设想不是哭着跑过来,感动到稀里哗啦的吗?老爷不得多看我一眼。
这等想法要是被沈清玉知道了,恐怕还不觉得她有那么愚蠢,知道利用自己来笼络父亲的心。
二夫人硬憋着气,做作地抹了下眼泪,“大小姐,以后你和大少爷就把二娘当做亲娘,怪可怜的孩子。”
沈清玉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冷冷呵道:“二娘是要把玉娘置于不仁不孝的境地吗?娘亲尸骨未寒,却叫我另认亲母,这是把父亲宠妾灭妻的把柄送到言官手上吗?是要把沈府放到火上烤吗?二娘有何居心。”
二夫人脸色刷一下变青,打蛇要打七寸,二夫人不在意她是否不仁不孝,但是十分在意父亲的官途。在这大阑国,妻妾等级十分分明,平妻说得好听,在世人眼里,充其量是个妾罢了。
二夫人忍了又忍,她平生最恨别人提起她是妾的身份,明明她身份不比那短命鬼差,样貌也不俗,凭什么不是原配。硬生生地挤出一句,“大小姐现在口齿伶俐,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样子,那二娘便放心了。”
裘人想说话,沈清玉直勾勾得看着她,裘人便不敢吭声了。
“二娘有心了,玉娘在此谢过了。”二夫人见这都没挑起她的怒火,从鼻孔哼一声便趾高气扬得带着一群人走了。
“小姐,刚刚二夫人明明居心不良,暗讽你不孝,要是这名声传出去,小姐可怎么办?”裘人一副不满的样子。
沈清玉揉揉额头,“我累了。”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无端听出无尽的心酸,裘人便沉默不语了。
“姨娘,二夫人怒气冲冲地从大夫人院子走了出来。”面容娇艳的妇人轻轻地抿一下鲜红的口脂,嗤笑了起来,“就凭她脑子,也能斗得过那女人精心培养的女儿。”
她似又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再也手段的女人,也不过一抔黄土。”又问道:“大少爷那边呢。”
“回姨娘的话,大小姐早就派人把守,无人能进出。”
妇人静默了一下,“果真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阿,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也能想得这般周到,假以时日,又是何等难对付。”
身边的丫环不敢插嘴,她是最了解姨娘的脾性,沉思时不许任何人惊扰。
妇人沉思了许会,眼里杀意一现,折断血红色的牡丹花,“不过府里的水要越搅越混才有意思。”
说完娇笑起来,悦耳清脆,身边的丫鬟却听得毛骨悚然,姨娘平日多么和善的人,谁又料得到温和皮衣下藏着狠毒的心思。
大夫人院内。一道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少爷掉湖里了!”
沈清玉抬眸,眼里满是滔天的恨意,火辣辣毫不掩饰的杀机向四周迸发,叫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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