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拂过虞子衿稚嫩的小脸,带着清凉。
小学的记忆并不令人愉快,在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也早已模糊不清。人总是喜欢遗忘那些痛苦的回忆,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说忘记就忘记,有些事反倒会随着时间的冲洗,越发清晰。
上课时,不论她怎么回答,下面都是哄笑声一片。
课本掉到地上,其他人会在上面踩过去,留下一个黑脚印。
铅笔和橡皮掉了,会被来往的人踢远,拿回来时已是一片灰尘。
有次水瓶掉了,等她意识到水瓶不见了焦急寻找的时候,却是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它。
虞子衿是在北方延城长大的,父亲虞悠为了她去京城打工,母亲李心则在临城工作,夫妻俩在女儿满三岁时,就将她寄托在虞老爷子那里照顾。
虞老爷子重男轻女,一开始很不喜,但渐渐地,也习惯了这个小机灵鬼。虞老爷子和妻子的关系并不好,妻子在临城娘家长住,独留虞老爷子孤身一人在延城,有这么一个陪伴也是慰藉。
曾经和爷爷一起生活的日子,是她童年最悠闲愉快的时候。
想起那段时光,虞子衿不禁开心地笑起来,转而又想起之后的事情,笑容渐渐淡去,脸色也沉下来。
父亲和叔叔在京城一起开了公司,生意红火,他们决定在京城定居下来,就把她从延城接过去了。
那时她正在上小学二年级。她是欢喜的,虽然舍不得爷爷,但是小孩子想要的,只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所以当爸爸说要把她接过去的时候她很开心,并没留意爷爷孤单失落的身影。
二年级下学期,虞子衿从老家转学京城一小。尚且年幼的她,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窘迫不安。她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并不擅长和同学打交道。原本她就内向,初入新的环境她更是手足无措。
转学第一天她在班里坐着,不敢说话,只能观察其他人跟着一起上课、下楼做操,中午学着其他人一样取盒饭吃、放回盒饭,直到放学离校,看到爸爸的那一刻她才放松下来。
那一整天,她一句话都没说,以至于第二天有同学跟她打招呼,她试着回应的时候,那个同学惊讶地看着她,又笑了开,说:“你昨天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京城的课程和延城的进度很不一样。就拿英语来说,在延城她二年级了还没学完二十六个字母,但在京城那些早在一年级就教完了,英语老师不得不让班长帮她补习。
而且最糟糕的是,虞子衿很难集中注意力。因为从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很容易发呆,经常听着听着就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虞子衿的成绩并不好。即便老师尽量帮她补课,她也少有进步,渐渐地,老师们也就听之任之了。老师们总是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因为教的好明显是老师教的好,但如果学生学的不好,那就是学生的问题了,有问题的学生只会白白花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孺子不可教也。虞子衿遇到的大多数老师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受到了冷落。
不受老师喜欢的学生,也不会被其他学生亲近的。那时候,对小学生而言,老师的话就是圣旨,老师不喜欢的也不应该去喜欢。她初来乍到也没有交好的朋友,成绩又不好,老师又不喜欢她,渐渐地,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甚至开始被其他人有意无意地排挤。
“虞子衿,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唔…应该是……”虞子衿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着,“主人公…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为了…唔…因为他很有爱心……”
“行了,你坐下吧!”老师严厉地说着,“蔡娜,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虞子衿尴尬地坐了下来。脸上发烫。
“嗤——”不知是谁笑出了声。
下课后听着又热闹起来的教室,她只觉得格格不入。
“诶,班会我们要不要一起准备个小品?”前面的几个女生聊着天。
“行啊,多叫上几个人。”
“要不要叫上虞子衿?她很好看。”那个女生压低了声音说着,看了一眼虞子衿。
“算了吧,就她?”其他的女生哂笑着。
“那算了,叫上蔡娜吧。”
虞子衿低下头,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开始买零食到教室里请同学吃,也只有这个时候其他人才会搭理她,和她正常地聊几句。但是零食吃完后又不再理会她了。
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个朋友。
虞子衿平时本就不爱说话,父亲虞悠忙于工作,也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况。等到他感到女儿越发沉闷胆小的时候,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每次询问女儿在学校的情况,也只能得到“挺好的”、“老师同学都很好”这样的回复。
“有交到喜欢的朋友吗?上学开心吗?”虞悠这么问。
年幼的女儿沉默许久。
“我不想上学。”
虞悠只觉得无力,他也想过去找老师问问,但是工作繁忙,只能不断推迟,最后终究也没能去问上一问。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年级下学期。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那是虞子衿难以忘记的童年噩梦。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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