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色里听得到彼此交融在一起的呼吸，上药的人目光低垂，显得无比认真。隋珩专心致志时沈曦也在打量他。隋珩来到塞北后黑了一些，烈日风沙让他的唇瓣有些裂纹。
“将军你喝水吗？我倒杯水你喝吧。”沈曦不自觉地开口。
隋珩没抬头，只是问道：“你渴了吗。”
沈曦盯着他，突然想到个好办法：“嗯，那我给我们俩一人倒一杯！”
结果她却没能有机会动手。
隋珩瞥了她眼，而后依她所言翻出两个茶杯，分别给自己与沈曦各倒了一杯。
“手上在擦药就不要做这些事了，你总是这样不记事，才一直不好。”
沈曦皱着脸刚想反驳，就被隋珩回了一句：“你的鼻子不就是？”
沈曦被批得无言，只好道：“将军，喝水，喝水。”
隋珩其实不渴，但小姑娘目光总落在他的唇上，隋珩盛情难却，便端起来抿了口。
沈曦直到看到对方两片薄唇都被水润泽后，才和强迫症得到满足一样。
喝完水，隋珩继续沉默着给沈曦涂药。他其实憋了一肚子心底话想和沈曦说，但他又觉得不合时宜，太轻佻，怕惊扰了此下宁和的相处，也怕惊扰了她。到最后，这些一一都成令隋珩缄默的理由。
隋珩的沉默却滋长出了沈曦的别扭，小姑娘想主动说些什么。她想来想去，想起害自己长冻疮的“罪魁祸首”，便忙要指使隋珩，让他看她这些日的丰硕战果。
“将军将军，你去翻我的枕头，底下压着我最近抄的东西。”
隋珩给她擦药的动作一顿，看了沈曦一眼后依言照做，从沈曦的枕头下翻出和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些计策如出一辙的一叠纸。
他大概明白沈曦的手指是怎么冻成这样的了。
原本心底里还有对小姑娘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心疼和隐隐怒意，等到他知晓缘由，却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生气了。
沈曦起先还自得，她可是连几部兵家经典都一起抄来的人，可发现隋大佬沉默的时间或许长，沈曦心里不由七上八下：难道她白做工了？这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
“将军？”
隋珩回过头，把小姑娘一番苦心妥善放好才郑重和沈曦说道：“让你受累了。”
沈曦颇为羞赧，觉得自己纯属白担隋大佬这么一句夸奖。
“没有啦……我也没做什么特别辛苦的。”
隋珩摇头：“不是这样算的。”
“什么？”沈曦没懂。
“辛不辛苦，不是这样算的。”隋珩重新给她涂药，“在我这里，你做的这些，都让我心里欢喜。”
在小姑娘心底，她觉得自己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但在隋珩看来，这是沈曦她对自己全然的善意和好。看到自己唇上的裂口旁敲侧击地让他喝一口水，为他一股气手抄这些计策，甚至包括她对他扬起的每一次笑容。
因为喜欢和独占欲，隋珩想过弄清楚沈曦到底来自哪里，甚至想过，能不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但这种念头每每在沈曦面前短暂浮露后便被打压下去。
小姑娘是他珍若拱璧，再小心也不为过的对象。在她面前，隋珩可以收敛一切人欲的劣根性。
“涂好了。”隋将军说道，“好好休息，回了家也需自己注意。”
沈曦连连点头。
隋珩情不自禁浮现出微笑，克制着，只抚了抚沈曦柔软的发顶。
“将军晚安。”
其实她唤他将军也很好听，但隋珩还是想他们能在这点细枝末节的地方看上去亲昵些。
“怎么又唤将军了。”
沈曦才反应过来：“叫顺口了嘛，隋大哥。”
在沈曦心底，隋珩大她十岁有余，直呼其名不好，而古人关系亲近的之间都互称表字，对沈曦来说又太别扭了。毕竟隋大佬的字和历史老师重了名，到时候她总有种喊自己老师的错觉。
这样说起来，这两人还真是像。
沈曦睡着回去的时候隋珩则在书房燃灯至下半夜，待看完了沈曦新抄给他的这些东西后才小睡了一两个时辰，天亮之后又立刻去了军营。
其实昨天打完蛮子他还应该留在军营中的，但先是见到沈曦等他，又发现她冻红了手，这才回府上住了一宿。
虽没睡多久，但隋珩脸上不见疲惫。他到时，几位下属已经到齐。
隋珩先是问宋明：“昨夜蛮子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宋明回没有：“但对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总归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相比宋明冷静客观的分析，李重威也就简单直接太多。
“那些蛮子敢来，我就再把他们杀回去！”
宋军师觉得自己和这一根筋的李大柱简直说不通。话是这个理，但却往往还要考虑到许多更现实的因素。他们可以打，但也无法阻止有伤亡，最好的方法就是狠狠打得他们怕了，不敢再犯。
没有绝对优势的战役，特别是他们双方都在连月干旱的这片塞北土地上，只不过是看谁撑得更久。
“除了眼下看得到的敌军联盟外，我觉得我们还该提防其他说不定在暗中鬼祟的势力。”
毕竟草原上蛮族呈部落分散，这次除了几个一贯对大昭主战态度的部落联合在一起，还有不少还未有行动。
“宋明说得有理。李副将，杨副将，此事你二人必须多加留意。”
随隋珩的话，李重威等人恭敬应是。
*
沈曦也不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