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这个时代人命一点也不值钱,但听到好歹是皇子的一个人就这样说杀就杀了,沈曦有些不敢相信。亲眼见证过死亡后,死在她眼中不再只是单纯的字眼。
尽管它本来就是一个无比残忍的词汇。
“这是真的吗?那个皇子,他真的害死安国前一个皇帝了?”
隋珩摇头:“这就不得而知。”
安国这位刚登基的新帝可与他的皇兄作风天差地别,是个野心勃勃手段狠辣的人物,无论那位刚归国的质子是否真存有这样的歹念,牺牲一个不重要的侄子的性命,对于这位新帝来说无需任何犹豫。
对方甚至有借口嫁祸给大昭,说这位皇子是被大昭以重利诱之,从而做下如此大不敬之举的罪人。
沈曦听后目瞪口呆,这这,还有这种操作?
“倘若真如我所猜测的,”隋珩烦扰地揉了揉眉心,眉宇间郁色不散,“那这段日子南京那边要手忙脚乱了。”
崇明帝不是个明英果决的君主,内外隐忧的情况之下帝王皇子最在乎的怕还是那把皇椅,各世家各朝臣也全为自身谋利害。若说有谁能让隋珩另眼相看,弱冠之年的贺澜亭倒是有能力与野心,但有时候不是所有事都凭一人之力就能够改变。
他们这些臣子最终也只是臣子,谁都没有办法坐到那个位置上代替帝王指点江山。
或许贺澜亭也明白这一点,正如此,才在一片烂了根的土地里挑挑拣拣,矮个里拔高个,看好刚回到大昭又好控制的闻祁。
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能扶持闻祁成为一个略有作为且听话的“明君”。贺澜亭才刚了个头,就被崇明帝以如此恶心人的方式掐断了苗。
若贺澜亭与表妹许知婉两情相悦,怕这一生都将视闻祁为不死不休的仇人。
可塞北没有收到任何六皇子与许家婚事告吹的消息,终于有一天,六皇子与许家三小姐大婚的喜讯传遍了南北,隋珩的书桌上有两封书信,一封是在南京的下属对这件事的呈报书信,另一封是千里寄来的家书。
这是这么多年他的母亲难得一次给他寄家书。
隋珩拆开信,看到的却也是母亲龙氏对闻祁娶了显赫世家女子的一心忧虑,生怕六皇子从此凭借自己正妃的母家在朝中站稳。
隋珩草草看完,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隐蔽的厌烦。
他的娘亲连一个还未及立冠的青年都要提防,生怕他抢走了她的什么。试问他的娘亲还有什么,除了一个将军府的老夫人位置,不过就是她死死守着的隋征的墓。
隋珩没有和沈曦提他娘亲这件糟心事,但沈曦是知道闻祁大婚完毕的消息的。尽管知道最终的结果注定会是这样,但沈曦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怅然。她趴在桌上,侧脸看着隋珩,问了一个她自己都没仔细深想但就忽然脱口而出的问题。
“世上真的可以因为不相爱而在一起吗。”
隋珩看出沈曦的眼中有不解,像一个受了伤失落不已的孩子,隋珩很想像以往那样成为一个为她抹去阴霾、教会她成长的年长者,但唯有这件事上,他做不到。
“我不知道。”
“但我的妻子,一定是我此生唯一所爱的人。”
隋珩的回答有些出乎沈曦意料之外,令她不禁有些吃惊。
沈曦年纪小,来历又颇为离奇,隋珩从不抱多大希望两人能在一起,纵是心悦她,平日里对沈曦的态度也多像是关照养在身边的孩子,只是宠着爱着;若是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隋珩再出言劝正。但这不代表,隋珩在沈曦面前有意识地隐晦表露完心迹后,愿意看到小姑娘这样的反应。
脱离理智后最真实的yù_wàng总与分析利弊后的做法背道而驰。
隋珩做不到面对沈曦这样的反应无动于衷。
隋将军皱紧眉,声音有点冷:“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曦还不知道隋珩心里难受憋闷的滋味,还只单纯认为是自己迟钝的反应让隋珩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是觉得,将军你这种想法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还蛮不一样的哈哈。”
匆忙解释下,沈曦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说漏了嘴。
隋珩目光中飞快闪逝过一丝暗芒,现下没机会好好思索,他干脆先把小姑娘这句话牢牢记了下来。“这个时代”……
这或许就与沈曦一直以来成谜的身份有关。
隋珩知道他倘若问,沈曦定是支支吾吾心中左右为难,但潜意识里恐怕是不愿意告诉他的。他不愿勉强沈曦,但也不想放过这个能够探寻的机会。
面上,隋珩却挑眉回道:
“不一样?”
显然这个说辞并不能让他平息心中负面的情绪。
沈曦点了好几下头:“因为,在这里绝大部分的男人都会既有妻子又有小妾……”
相比之下,隋珩这个至今还没成亲的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特殊存在,不过沈曦还是妥妥挺隋大佬的,她明白一妻多妾是封建时代下男权必然会出现的产物,但实在无法苟同。在这一点上,起码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任何分歧。
隋珩深深看了沈曦一眼。小姑娘迟钝,傻得茫然可爱,大概不知道一个男人在自己喜欢女子面前谈及嫁娶心中会有怎样汹涌的情思。
再隐忍的人,心里都有一只潜伏的野兽。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想也只会娶一个人。也绝不会把我喜欢的人拱手让给别人。”
沈曦总觉得,隋珩说这句话时的目光有些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