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京兆尹松鹤远酷爱风雅,其妻吴氏为讨夫君欢心,过门不久便请了不少花匠打理松府后院,几十年下来颇有成就,尤其到了春日,蝶意莺情,举办的赏花宴也就比一般高门更为出名。
然而今年却是有些特别,赏花宴提前半月,请的还多数是尚未开课的学府子弟和一些大家小姐,真正的王公贵族反倒寥寥无几。
此刻正堂内,松鹤远正襟危坐,吴氏在旁伺候,松瑞恒居于下位,屏退一干家仆,三人在迎客前稍作交谈。
“这些确是二殿下的意思?”松鹤远问,宴席即将开始,但他仍是不大放心,没请同僚,怎么说都于理不合。
松瑞恒作揖,“回父亲的话,二殿下亲口吩咐,瑞恒不敢有背。”
闻言,松鹤远隐隐舒了口气。
吴氏便递了杯茶水上去,“老爷,这话您之前就问过了,恒儿在长临书院也算是个才子,哪儿能会错殿下意旨,再说他和皇子走近,也算是咱们松家的福气。”
松鹤远不悦皱眉,“本官食君之俸禄,皇子再尊贵也是陛下臣民,什么走不走近的,尔等妇人切不可胡言。”
松鹤远从不站边,南晋帝对他颇为满意,故而每逢新茶上贡,都会拨一批给这位隽雅廉官。这也是为什么司寇显会选择京兆尹的原因,由松鹤远说出去的话,南晋帝必然深信,至少不会怀疑到司寇显头上。
“老爷,已有访客登门。”一小厮进来传话。
松瑞恒起身,“父亲、母亲稍坐,瑞恒先出去迎客。”
之后学子陆续进府,都是松瑞恒同窗,虽未及考取功名,没什么实际名头,但能进入长临书院的,家中皆有背景,同样不容小觑。
小厮领着宾客们前往后花园,平阔的春草地上摆放着一圈凭几,上置水果、糕点等美食,每张凭几上还簇了些新摘下的鲜花,芳香四溢,醉人心脾。
“容山长~。”有学子落座,一眼看见容禛,即刻行礼,语气是难掩的激动。
容禛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也是今日众宾客之一。
另有学子趁着赏花宴尚未真正开始,试图与容禛攀谈,“山长,学生有一问,始终参不明白,不知可否请山长代为解惑?”
话落,所有人目光聚焦到容禛身上,有期待,亦有崇敬。
“但说无妨。”容禛声色淡淡,所有情绪都被很好的收敛其中。
那学子起身,先是朝容禛鞠一大躬,方才侃侃开口,“古语有云,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但周易又教导我们,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两种论调相悖,学生糊涂,苦思许久都得不到答案。”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自语。
“简单,只要不忘本,万变不离其宗。”有人如是说。
也有人深以为然,“确是悖论,又要不忘初心,又要顺应其变,一个字难。”
容禛没有作声,神情默然,直至一只彩蝶落至他衣袖,容禛抬手,将其置放到凭几上,羽翼忽闪,彩蝶飞扑到刚摘下的花朵,开始汲取蜜汁。
“初心称之为念,穷则变称之为行,如同此蝶,本念是采蜜,行生差异,到底是鲜花,亦或是即将枯萎的落花,又有何区别?”
容禛的话不疾不徐,好似春风徐徐灌入人心。
“山长果真高见!”学子再次向他行大礼,其余人亦是起身,不断赞叹容禛真知卓识,非常人能及。
谈话间,小厮引着几名女眷入座。
有右扶风家的两位千金,虞妙郴(chen)、虞妙槿,还有左冯翊家的嫡小姐,崔尚珺和她的表妹文兰。
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合称京城三辅,京兆尹职权最高,另两人屈居于后。
四位小姐鲜衣华服,入座后和众学子一番客套,发现相国之子容禛也在场,她们频频侧目,对他极尽恭维。
“姐姐,容公子果然如传闻所说,雅逸非凡。”文兰面带羞怯,悄声和崔尚珺交谈。
她们不是长临书院学生,不需称呼他山长。
崔尚珺便打趣她,“小妮子动心了是不是?要不回头我让父亲去给你议亲?”
文兰红了耳根,“容公子家世显赫,应当看不上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吧。”
“这倒也是。”崔尚珺自己都不够资格,也就更别说她的表妹了,“不过做偏房还是可以的。”
文兰没有接话,但眼底已经露出一抹神往。
春风熹微,先到的宾客们仍在互相攀谈。
直至几名小厮匆匆忙忙朝府门口赶去,“快快,大皇子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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