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方骅都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解琋身旁,他问什么他就好似完成任务似的答一句。直到快到教职工食堂门口,方骅突然轻轻拽了拽解琋的衣角,停了步子:“解琋哥哥……”短暂的沉默,“我爸说,说不让我在学校搞特殊。”
解琋这才明白,笑着拉起小孩继续向前走:“诶哟,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一路上看你就和个闷葫芦一样。原来是这样。没事。吃个饭也叫搞特殊?从小到大,在学校你不一直就在这间食堂吃么。”眼看离教职工食堂越来越近,方骅又一次停下了步子,拉住解琋。
“不光吃饭。”方骅表情很严肃,“以后,能不能不说你认识我。对我,正常一点儿。”
解琋一愣。
方骅面部表情很复杂,他向后退了两步,站定:“解老师再见!”三十度小鞠躬,转身跑远了。
午后的阳光洒进窗子,在三面落地镜的反射下,将整个屋子照的通明。窗外被绿色覆盖,窗子的另一侧,安静地立着一架黑色的钢琴。
解琋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人右手拿着一块白毛巾,左手扶着把杆,认真地擦拭着。木制的把杆在阳光下好似镶上了一层金边,细细地看去,木头的脉络纹理,清晰可见。
从镜子里看到解琋,王邵飞停下手中的动作,甩了甩头发,站起身,却又走到另一旁的把杆边,俯下身子继续擦:“大中午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解琋脱了鞋,往里走,直到把杆旁:“来看飞哥你擦把杆啊。”他冲王邵飞笑,阳光印在脸上,有点刺眼。他眨眨眼睛,换了个角度。
“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难得见呐。”王邵飞仰头看他,手里的动作没停。
解琋转身倚在把杆上,绞着手臂:“哎……贫嘴?我发愁还来不及呢。”说罢用右手碰了碰王邵飞的肩,“飞哥你别擦了。”
王邵飞抖了抖毛巾,斜着站起身子,也倚在把杆上,侧脸冲着解琋笑:“怎么了这是?这不明天才开学呢么。”
“今天报道啊。上午孩子们,都见着了。”解琋撇撇嘴,“有点担心。”
“你啊,又杞人忧天什么。”
“这帮孩子,看起来比咱们那时候难教多了。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你明天见见就知道了。还有,方骅的情况可不大好。”
“方骅?”王邵飞转身望着窗外,“他怎么了?”
“怪怪的。说让我以后对他正常点。”少年的小心思,两个人一下就猜透了。
“不想搞特殊,挺好的么。他的功也不用担心,开几次小灶,不出半年,一定赶得上来了。”见不是什么要紧事,王邵飞又蹲下身子,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雷铭,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解琋也蹲下,坐在他身旁:“他爸可是我上学时候的偶像。”
“好你小子,偶像竟然不是我啊?”王邵飞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朝着解琋轻点了几下。
“哪个舞者不崇拜雷俊呐,舞蹈家协会副主席,桃李杯第一名。原来学舞的时候,我就是看着他的带子撑下去的。”
王邵飞踢了踢他脚,笑容可掬:“你可以去问雷铭要他爸爸的签名啊。”
“……”解琋满脸愤愤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叹了口气,“别开我玩笑了,咱们班的孩子水平差异不小啊,这样太难教了。之前就和教导主任提议要按水平分班。”
“孩子们还小么,改造还有机会,有个一年多,下面的同学就赶得上来了。”王邵飞甩了甩手中的毛巾,目视着它成功地飞上把杆,“别多想了。”
解琋嘿嘿笑,从地上爬了起来:“哥你终于擦完了,都亮得反光了。”
“怎么?”王邵飞偏头看他,这小子,拍马屁的时候绝对没有好事。
“想你再帮我看看明天给小孩展示的组合。”解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明天的开学第一课,解琋准备为孩子们做一套技术技巧的展示。
“还练?多大的舞台没上过啊你,给学生做个示范紧张成这样。”
“第一课,让他们记住的应该是最标准的。”解琋很是坚持,舞台是没少上,可当老师,他是第一次。
“谁不知道你堪称舞院的教科书的?”王邵飞翻身起来,嘴上想劝劝他别逼得自己太狠,可心中实在理解一个舞者的精益求精。
解琋讨好的笑着:“堪称也不是就是嘛。”换衣服去了。
刚刚毕业签约舞团的解琋,正处于舞者的黄金时期,但谁都没料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他的右膝盖,在两年前第一次登台演舞剧时受伤。手术之后,他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人人哀叹时,哭过,抱怨过。最后,解琋只是默默地接受了现实。残酷难熬的康复训练下,他站了起来。之后不多久,他又重新回到了功房,可技术却无法较之从前。就是这样,他原来的古典舞老师林轹,才一定要把他拉回附中,一边恢复,一边任教。
决心留在舞校带班后,他逼着自己用这一个暑假的时间,做康复,练能力,可到底比不了最巅峰的时候,就总也不甘心。
准备的技术技巧组合是他之前参加“桃李杯”比赛时的简版,略去了很多可能有冲击的动作。这套组合,每一个动作的记忆都深到骨子里去了,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打磨出来的。
王邵飞倚在把杆上,安静的看他做热身,然后开始翻腾跳跃。
真正进入状态后,两个人都开始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