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想……”钟明烛眯了眯眼,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慢条斯理道,“我脸上莫非长了花,所以前辈才一直盯着。”
话音刚落,她便听得面纱下传来一声轻笑,不由得瞪圆了眼,刚想说莫名其妙,那温和的嗓音再起,只是这次似乎添了些许惆怅和感怀:“抱歉,因为钟小友有些像我一位故人,所以无心之下,唐突了。”
言辞中,眼波流动,落在钟明烛脸上,却又像透过她在寻找另一个人,钟明烛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发毛,连面上虚情假意的笑都变得干巴巴的。
用这般感怀语气道出的所谓故人,怕不是老情人——
于是她有点坐立不安了。
这墨沉香的老情人是陆离,而钟明烛和她老情人有点像,意思就是钟明烛和陆离有些像,再想她丢了的那部分记忆,以及百里宁卿和竹茂林似乎是知情人这点,这当真是叫人头大。
短短片刻她就在脑内演绎出一场大戏。
比如说她说不定就是昆吾城安插进天一宗的细作,好伺机去夺那苍梧剑之类的,而抹去她的记忆也正是出于这理由,令她不至于轻易露出马脚。
她甚至一不小心想了下自己拿着苍梧剑耀武扬威的情景,她没见过苍梧剑,设想画面中的剑倒是有些像长离那柄焚郊——她怎么就觉得这画面那么恰到好处且赏心悦目呢。
一想到自己说不定能办到陆离和千面偃两大魔头都没能办到的事,她心头就泛起一股难耐的激动。
把这修真界第一宗门踩在脚底的滋味,不知有多美妙。
照她这个思路,竹茂林会住在那本该发生过血案的钟府也是理所当然了,那些假象说不定都是他布置的,蒙骗了风海楼和长离。
长离,不经意中念及这个名字时,思绪似有片刻停顿,仿佛连心跳都缓了一拍。
她师父这般认死理,若是知道她和陆离生的像,指不准直接将她送去刑堂,这么一想,她便无端生出几分恼怒来。
思来想去到最后,她倒又是责怪起长离来。
死板固执,不知变通,什么风采照人,什么风姿绰约,其实就是块榆木疙瘩。
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也不知是死哪去了。
心里叽叽咕咕了半天似乎又绕回了原点,意识到这点,她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没良心的”师父,稍后便又听到对面一声短促的轻笑,想来是方才那阴晴不定的表情都被墨沉香看了去,把她逗笑了。
笑什么笑,钟明烛摸了摸鼻子,没好气地暗暗想。
止住胡思乱想后她就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天下相像的人何其多,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陆离有些像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她若真和陆离有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入门前半点修为都无,而且龙田鲤也说了她是灵海受损,而不是记忆被封。
至于竹茂林夫妇,看起来更像是在打她师父的主意,百里宁卿一出现就针对她师父,打伤她又传她功法,还要强收她当徒弟,自己会入天一宗说不定当真是他二人的阴谋,图谋她师父,或者索性是为了寻她太师父的晦气,百里宁卿和吴回有仇,为了报仇去抢他的天才徒弟,也不是没可能。
这不现在目的一达成,就把她踢一边了嘛。
再者,谁知道这墨沉香是不是有一打故友一打老情人,讲的是不是陆离还说不准呢。
这样一想,她心情就轻松了许多,懒洋洋往后一靠,笑道:“我和前辈那故人长得像,那他岂不是娘娘腔?”
她长相偏柔,无论是五官还是脸型都和英气扯不上半点关系,她虽然心知肚明有不同可能,可先入为主后心里想的还是陆离,便觉得若男子和她相像,到真的是十足的女相,说句娘娘腔也不为过。
“呵。”墨沉香又笑了笑,眼中感怀不减,道,“我那故友本就是女子。”
“原来你老……故友是女子。”钟明烛险些脱口而出老情人三个字,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收住了,继而摸了摸自己的脸,口中喃喃道,“那她定是个美人……”
她此番本是自言自语,但墨沉香修为在那,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眼中顿时掠过有些古怪的神色。
只见她往钟明烛那边倾了倾身子,似乎想更仔细地瞧瞧她,忽地一把扣住钟明烛的手腕,灵识往她丹田探去。
钟明烛一下怒了,挥手挣脱开,正欲口出不逊,却在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落以及依稀一闪而过的怨恨。
莫非又是个受了情伤的女人,这个念头一冒出,那声“混账”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有若耶的前车之鉴,她是真的怕了。
都是些疯的,惹不起,惹不起。
长得像你老情人可怨不得我,冤有头债有主,可别伤及无辜,于是她改口小心翼翼问:“前辈有何指教?”
“是我多心了,抱歉。”墨沉香收回手,恢复最初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缓缓道,“小友以一己之力击毙金丹妖修,我本以为小友隐藏修为,是故有所冒犯。”
骗鬼——
钟明烛心里不以为然,知道她多半是对自己身份起疑,心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你能看出就厉害了,嘴里却老老实实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我师父教的应敌之法。”
“果然名师出高徒。”
“让前辈见笑了……”钟明烛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