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瞒着叶沉舟偷偷跑出来,想瞧瞧那长离仙子怎么个美法,怎么个厉害法,如果可以,给对方些苦头吃也未尝不可——原本只是想略施小惩给自己出口恶气再说,不料却发现对方竟和云中城的死对头有牵扯,一怒之下出手比原先所想的重了数倍,可也仅仅是数倍,顶多施了三成力,会碎点骨头吐点血顶多元神轻损,却不至丧命,那长离仙子若真如那些人说的那么厉害,不可能连一下都挡不了。
那是阿云喜欢的人,却和百里宁卿勾结,若耶每每念及就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可又不想真的要了长离的命,理由同样是——那是阿云喜欢的人。
她盯着那凭空生出的巨浪,顷刻已是心思百转,而后,在察觉流水之中的星点辉光后,那份疑惑便化作了惊。
长离没有被海浪吞没碾碎,甚至毫发无损。
巴掌大小的赤金板重重叠叠,将汹涌而至的流水分开,大而化小,小而化无,在周身开辟出一方安全的空间,足以推倒万丈高的城墙的巨浪,没有令她动摇半分,那袭白衣稳稳地站在飞剑上,好似扎根于斯一般。
“这怎么可能!”若耶又开始跺脚,忽而目光一沉,手中那节树枝缓缓变长,竟变为一把箜篌,纤纤素手于琴弦上滑过,曼妙的乐声水一般流淌而出。
钟明烛正躲在长离身后清点两人的储物戒,想找出点能助她们逃脱的灵药或灵符,第一击虽是挡住了,但她知道以那女人的实力,不逃到几千里外怕是不得安宁,刚找到一瓶可以短暂提升修为的丹药,耳畔忽然传来天籁一般的琴声。
仿佛来自天宫仙境,洗净铅华后,只留至真至美至善至纯,若空山之新雨,松间之明月,摒去一切烦恼,叫人心之所向,神之所往,只愿沉醉于其中不复苏醒。
此琴名碧海丹心,乃上古遗留的珊瑚骨所制,而此曲则名天门。
天门之后为极乐之境,引人心驰神往,迷途而不自知,却不知海天交界,生死一线,极乐之境,即是埋骨之地。
若耶自东海,途中遇凶险无数,闻此曲者,修为高深者闭五感以修为强行抵抗,而修为低的只能随波逐流,沉沦于其中。
只可惜这次她遇到的是长离,若她使用其他手段,长离势必在劫难逃,可她偏偏用了这支天门曲。
所谓曲中极乐,皆原自人心之欲,而长离无心,亦无欲。
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清明依旧,那叫人迷醉的乐曲在她耳中,仅仅是乐曲罢了。
她行动未受半分影响,指尖轻点最前朱明帖,将灵力灌入其中调节至所需的属性,将其推开,令其屹立于汹涌的水流中,岿然不动,而后再指向下一块朱明帖。
这时,她的动作顿住了,此前钟明烛一直在以灵识传音于她,指点她布阵,可在那琴声响起后,钟明烛的声音在灵识中消失了。
背上忽然一重,紧接着耳畔便传来低低的笑声,两条手臂缠上了腰间,钟明烛竟是整个人抱了上来,之后似乎是被那剑匣硌着了,她嘀咕了几句径直将那剑匣摘了下来,然后又贴上来。
还好长离反应快,手指轻勾托住剑匣放到了飞剑上,否则那剑匣估计要被钟明烛丢下去了。
也不知道钟明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是愈发开心。长离面上却无一丝波动,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然站姿变也未变,她意识到了这与那琴声有关,一边维持着朱明帖不被打乱,一边闭目仔细听起琴音来。
山川河流,草木鸟兽,无论生死,万物皆有界,此界即是命门,这是断水诀上提到的,琴声亦不例外,她虽然尚未领悟断水之道,然拜钟明烛所赐,在音律上已小有造诣。
就像布阵一样,除非是天道所致,只要是人为,便必然存在偏差,当年千面偃破四灵阵便是抓住了偏差那一瞬的,奏乐者亦是如此。被迷惑者无暇识得曲中之界,而她此时心思清明,悉心倾听,三巡曲章过后,她缓缓睁开眼。
漆黑的眸中仍是空无一物,在音律羽阶转宫阶那一瞬,手一振,玄剑击上剑匣,连击三下。
清脆而短促的金器撞击声响起,一声曲滞,二声曲乱,三声曲碎。
那将人引往极乐之境的天门曲好似被掷于地的易碎品,碎作万千片,哪里还有什么迷惑人心的作用。
钟明烛正抱着一坛酒喝得开心,眨眼间所处的楼台玉宇灰飞烟灭,而手中的琼浆玉酿也变作了那袭清冷的白衣,她茫然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正前一道冰冷的巨浪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原来长离分心去寻琴声的破绽,便无力再维持阵法,三击的同时,浪涛纷涌而至,将两人卷走,若是之前,那每一滴水都锋利似刀刃的巨浪必然要将她们重伤,好在那时若耶也怔住了,一时没想到去维持那碧水之力,是以长离她们虽被卷入水中,却没有受伤,只不过钟明烛始料不及吞了好几口水。
若耶从没遇到过能破得了她天门曲的人,对方还只是个元婴期的修士,意外之下竟有些手足无措,怔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恼羞成怒,呼啦一声招出那把玉扇,正想要对着那两人的方向扇上一扇,却被一道严厉的声音镇住。
“住手,你在胡闹什么!”华丽的狐裘长袍闯入若耶眼中,是叶沉舟来了。
“我……”若耶眼中先是浮现出欢喜的神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