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可算把您请来了……”管家领着程家夫人殷勤上前,苏卿暖十分客气地作了揖,身后蝉衣示意带路。
程家夫人一脸殷勤的笑僵了一僵,瞪了管家一眼,似乎在埋怨怎么事先没和她说清楚苏青竟然是这路人——管家一脸无辜,本以为是馥太后一党的人,自然热爱那些排场殷勤,谁料竟然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苏卿暖当真无法用好脸色对着这一家人——程府,她是熟悉的。当她还是江君的时候,她经常出入程府,这里有一个她曾经的好姐妹——程家三小姐程玉燕。
程玉燕和她可以说是发小,虽然程玉燕没有她这么胡闹,但也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然而谁知道,纯洁的友谊最后败给了两家的前途——程彻在污蔑父亲江世诚这件事上,绝对是一把好手。
而今日若请医的人不是程玉燕,她也不是正好要到程府来找一些证据,她恐怕不会踏入程府的门半步。因为她怕她忍不住做些手脚,让程家一夜之间消失!
苏卿暖的眸光里闪过令人畏惧的寒冷,片刻之后隐没。
正门而入,行了不多时又穿过穿堂,兜兜转转,终于来到程玉燕的卧房。
应该说,是程玉燕出嫁前的卧房。
苏卿暖对于此地可以说是相当熟悉,当年她凭借着自己江世诚女儿的身份,出入程府就如同自己的半个家一样——可以说,除了裴府,这里是苏卿暖来得最勤的地方。
院子里仍旧种满了芍药花,只是如今不是开花的时候。
程玉燕其实已经出嫁几年了,按道理说不该由程家人来请医。只可惜程玉燕当年所嫁之人正是江府的少爷——江君的堂哥江谨。江家出事后,程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程玉燕接回了程府,从此程玉燕和江家划清了界限。
熟悉的杏色香妃帘子打起,苏卿暖在丫头带领下进了程玉燕的卧房,远远便看见几名侍奉丫头蒙着面站立着,看见她来,仿若看见救星。
苏卿暖回头,却只见程家夫人和管家都远远地站在门口,似有为难之意。
“怎么?二位不进来么?”苏卿暖面色愈冷。她知道程玉燕本不是程家夫人亲生——如今的程家夫人不过是个续弦。
程玉燕的母亲原是馥家女儿,所以程玉燕才能在江家灭门惨案中幸存,程家人也才肯花钱花力气去请苏青前来医治——若非馥家血脉,连着馥太后的势力,也能攀着馥太后得一分器重,像程玉燕这样的女儿,程家早就弃之不顾了。
而这,大概是程家人门面上会做的事了。要他们在未知程玉燕究竟是何病情且看样子似会传染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保命要紧。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苏卿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可多少心里不爽。回头看程玉燕身边服侍的丫头,还算是面无难色的,也是她熟悉的几个丫头,眼睛都哭得红肿,大概是心疼程玉燕了。
此番她问程夫人和管家的话,几个丫头面色亦是一变,似有哀凄之色。
“我们……我们就不进去了……”程夫人果然推脱,“苏神医既是当代神医,亲自验看,定然能够治好燕儿的病,对吧?燕儿的屋子本来就小,若是我们再进去,既帮不上忙,又怕扰了神医看治,万一坏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苏卿暖回头,没再理会那无耻之人,来到程玉燕床榻之前。
虽则因为江家灭门惨案程玉燕置身事外,苏卿暖心里终究对这个昔日的好姐妹有些嫌隙,可第一眼看见如今的程玉燕,苏卿暖心里还是一酸。
但见粉色床榻之上,奄奄一息着一个当年倾倒京城一众少年的妙人,当年引以为傲的容颜,如今因为病痛的折磨看起来竟形同枯槁。若她不是从程府正门而入,这个院子也是她熟悉的,她都不敢认这面前的人竟然是程玉燕了。
那白得纸似的脸色,唇色亦没发辨认。就连当年一头墨发,如今看来亦如同枯草一般。程玉燕一口气长出,便似乎没有什么入的了。如此,当真不像二十来岁的女子,分明是迟暮少女。
仿若知道有人来,程玉燕勉力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却是无法睁眼看清来人。她似乎想动,丫头莺儿忙忙上前,忍住哀凄将程玉燕按住,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在程玉燕耳边轻轻道:“小姐您别动,老爷替您请来了京城有名的苏神医。您只消好好地躺着,一切莺儿来。苏神医医术精湛,一定会把您治好的……”
程玉燕慢慢安静下来。
引枕上,苏卿暖略略把了把脉,便确诊了——其实苏卿暖光看程玉燕的形容,便大概能够判定了——这同近日来城外的瘟疫几乎症状相同。把脉确诊,只是最后一步。
“什么?真是瘟疫?”程家夫人听到这消息,在门外唯恐避之不及。
“瘟疫横行数月,城中各家医馆都有发卖各色药材,难道程夫人未曾请旁的大夫不成?”苏卿暖冷冷看着程家夫人,面色冷若冰霜。
“我,我们请……请过的,”程夫人眼神躲闪,“只,只是不知道那些大夫为何如此不中用,竟连个瘟疫都查不出来……”
“是查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未曾请过?”苏卿暖语气不善,也不想给程夫人半点面子,“若非程小姐意志坚定,恐怕熬不到今日!若是馥太后知道程家如此对待程小姐,不知道如何感想?”
苏卿暖知道程家害怕的便是馥太后,此刻将馥太后抬出来,便是警告程氏,今后尽力照顾程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