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脸树要皮,李老大最终还是同意收留李老太太一段时间。不这么做,他也怕这事儿传出去,同村说他的话不好听。
用架子车将李老太太从李老三家里推到李老大家,李宝裕亲眼看着李老大夫妇二人将李老太太安顿好,才跟着香芹和洪诚一块儿离去。
从李老大家里出来,洪诚就让李宝裕回家收拾几件衣服,他开来的车还搁李老三的家门口停着。
带着李宝裕到洪家酒店吃了一顿好的,洪诚又带着他往东原岭去了。段江他们都搁东原岭干活儿嘞,把李宝裕丢到那边,李宝裕就知道啥是真正的辛苦了。
中午过后,香芹才去香源饭馆帮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一进到香源饭馆,就感觉到浑身不对劲儿。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说清的感觉,猛然间感觉到不寒而栗,却不知缘何产生。她并没有将之当成错觉来对待,准确的说她没有忽视这突如其来的感觉。
香芹扫一眼,这会儿吃饭的人并不多,仔细数一数,也就三个人,其中一男一女是坐一块儿的同伴,另一个男的在靠近电视机的那张桌子上吃炒面。
段文和段秋萍搁面对面另一边的桌子边上择豆角,段勇源搁靠近门口的位置也是离电视机最远的位置上趴着睡觉。
听从后堂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来判断,薛丹凤和刘玲应该搁后堂洗盘子嘞。
至于段祥比较没形象,因为他的体积大,于是就将两张椅子叠起来,椅背靠到墙上。仰着脸儿躺那儿打盹。
从现场看,也没啥特别的。
香芹却仍感觉毛骨悚然,尤其是背脊上有蚂蚁大军爬似的。
见香芹进来,段文招呼,“事儿办完啦?给你弟弟找的哪儿的活儿?”
“让他去我段江舅的砖瓦厂嘞。”
香芹一说玩,段文就惊呼了一声,“咦!那地方。小孩儿能受得了吗?”
“都十四五嘞。不小嘞,以前搁家里,谁都惯着他。是时候让他吃吃苦嘞。”香芹想过了,要是一直心疼李宝裕,不忍让他受委屈,那他永远不能独当一面。
段秋萍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要是有那么多银元,就不出去打工嘞!”
言下之意。她那意思不就是说李宝裕傻的很吗。
谁能有她精明?
香芹正要说她几句,不经意间发现那个吃炒面的人神色有异。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心虚的迅速低下了头。
香芹心里的异样感越发强烈,她总觉得这个人贼眉鼠眼的。也不像是很饿的样子,一盘子炒面吃了半天,还剩下一大半。
这人看着虎背熊腰。一副很能吃的长相,吃饭的时候却慢条斯理。明显违和。
段文本来也想跟香芹提银元的事儿,可一看香芹对吃饭的那个人虎视眈眈的,心里也对那人生疑起来。
虽说不认识,他竟觉得这人脸熟。
昨天,这人好像也来了,吃的同样是炒面。
香源饭馆是有不少回头客,可这人要真是奔着吃饭来的,神情不会那么鬼鬼祟祟。
段秋萍没有丝毫察觉,她依旧自顾自的说:
“香芹,我说你一句,你可别觉得难听,我发现你就是自私的很——”说到这,段秋萍咬牙切齿起来,多么较真一样。“你要是真拿着了你爷爷的银元,你自己不能一个人独吞了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段文恨不得把豆角甩看不清情况的段秋萍脸上,真不明白自己咋生养出这么一个蠢东西来,难不成段秋萍搁李家的这些年,真的被李老三给打傻了?
段文丢下手里的豆角,指着段秋萍的脸,他一瞪眼,段秋萍就畏畏缩缩起来,“你有啥资格说别人自私!别说没有银元嘞,要是真的有,让你这种人得着嘞,你还不得天天枕着它睡觉?你搁这儿干了几个月,给你发了那么些工资,我咋没看见你孝敬我跟你娘点儿?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自私的人吗!”
段秋萍脸上挂不住,恼恨得瞪了香芹一眼。
好像她招段文的骂,都是因为香芹一样。
香芹没理她的脸,埋着脸儿,说的话像是在附和段秋萍,其实她是故意说给吃炒面的那人听,“是的,要是有那么一罐子银元,谁还累死累活出去打工诶。你去问问宝裕,他要是有那么多银元,还愿意去给别人搬砖掂泥么。”
段秋萍理直气壮,“我又没说银元搁宝裕手里嘞,我知道是你拿着嘞!”
她说这话,差点儿把段文气的俩眼一黑,整个人厥过去。
香芹却是不怒反笑,很不以为意的对段秋萍说:“你说我拿着嘞,你去找去,找着了全都是你的。”
谅段秋萍也没有那个本事。
段秋萍原本想当真,可一看段文那要吃人的凶相,立马就噤若寒蝉。
她不敢跟段文犯冲。
尽管被段文压着,她对香芹却不服气,“哼哼,你也是嘴上说说,真要是让我找见了,你能给我?”
在香芹开口前,段文爆发了,他干了一件刚才就想干得事儿——直接从盆子里抓起一把豆角甩在了段秋萍脸上。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我发现你整个人都掉进钱眼儿里嘞,难怪你亲闺女不想认你啊,你自己听听你说那话!”
段文的咆哮声,把段祥和段勇源吵醒。
段祥难得偷闲,被吵醒以后,脾气也大,没睡饱的眼里布着血丝。“又咋嘞?”
当事人却没一个是理他的。
段秋萍委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