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飞痛苦地抽搐起来,他的胃里面不断往上泛这酸水,刚才的那个桂花糕似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只脚仍然踩在他的头上,那只脚挪动着,渐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见了。鞋底的纹路和昏暗的光线让他愈加害怕,关键是马车还在继续行走,而他这个姿势会不会引起路上的人注意?他不知道现在走了多久,从刚才看到凤霞镇的石碑到现在走了得有半柱香了吧。
这是他心里的估算,实际上车子只走了十几丈的路而已。
他期望着路上会有人看到他那奇怪的躺姿会有所怀疑,这样自己或许能获救。他的腿已经变得麻木,可他的手还有感觉,他的手上还握着那把剑。往生剑,难道自己就要往生了?
徐四除了踩在他的头上,久久没有其他动作。若不是方云飞还能听见徐四的叹息声,他甚至会以为踩着自己头的是个假人。
徐四又叹息了一声。
方云飞脑中一片混乱,为什么麻烦的事情总是缠着自己啊!
他的嗓子里像卡住了什么东西,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的双手已经出汗,他真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滑手丢掉那自己最后的希望。他一点点地挪动自己的手,生怕被徐四看见了自己的动作。他的双手渐渐靠近,终于,他的左手摸到了剑柄,他告诫自己——稳住神,必须一击必中。
他握紧了剑柄,屏住了呼吸,然后大喊一声!剑已出鞘,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可是并没有他想的那样顺利。剑“夺”的一声砍在了马车门框上,因为刚才自己力道过大,剑身锋利,入木颇深,现在他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
方云飞已经绝望了,他大吼一声,翻身挺起,准备与徐四拼命。他突然发现,踩在他头上的脚并未用力,自己轻轻松松就给顶到了一边。但他爬起身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愣。原来刚才踩着自己脑袋的不是徐四。
座子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明显已经不省人事,而那女的似乎也只是奄奄一息。他并不怎么留意那个男的,他被那个女人的美貌深深吸引住了。她凌乱的头发披散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却穿了一身黑的劲服,她白皙的手上有着血迹脏污,但这丝毫遮挡不住她那玉葱般手指的魔力。这个女人很疲惫,疲惫到就算自己一剑杀了她,她也不会反抗。
但是方云飞并没有杀了她,他很快冷静了下来。那个女人微微睁着眼,她疲惫的双眼已经看不到丝毫光彩,但仍很动人,甚至有一种迷人的诱惑力。方云飞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个女人比起怜香玉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她又是怎么跑到自己的车里?她身边的男人又是谁?
方云飞又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他很壮,若这只是辆寻常的马车,光那男人一个人坐在里面也会觉得拥挤。可这一个壮实的男人看似受了很重的伤。两个人或许都有伤,但那个女人却不如那个男人明显,她更多的是疲惫与虚脱。而那男人的脸已经青一块紫一块,胸前的衣服也已经破烂,身上还有着大片的血迹。
这两个人仿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方云飞有些崩溃的感觉——这两个家伙到底是谁啊!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让方云飞一个没站稳向前趴到。那女子的脚尖朝上,忽然从她的靴子里弹出一把刀,只差一寸便能戳破方云飞的喉咙。方云飞额头鼻尖一滴汗滴落在那女子的脚上,他趁着现在车子走的平稳,立马爬起来,再看那女子,疲惫的双眼已经完全合上了。但一旦方云飞做了什么动作,她便会立刻睁开眼,鬼魅一般。
方云飞吓得立刻出了车,马车已经停下,他费力砍在门上的剑拔了出来,放进了刀鞘,又拿起了包袱,狂奔着远离马车。
他头也不回地跑着,就好像那辆马车里有瘟疫似的。对于他来说,那辆马车比瘟疫还要危险,两个陌生的受了重伤的人莫名其妙,神鬼不知地进了自己的马车,谁知道他们惹上了什么麻烦,被人伤成那个样子,定是不共戴天之仇。这种麻烦,自己还是将它甩得远远的比较好。
他一口气跑出了二里地,本来肚子已经饿了,惊吓过度加上这么一跑,直累得自己气短胸闷,险些晕倒在地上。他稳了稳身子,喘着粗气,口干舌燥,所有令人讨厌但感觉全都用了上来,最后化成了胃酸涌动。他弯腰蹲在路边干呕了好一会儿,只吐出了刚吃不久的桂花糕。方云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痛骂着:“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徐四那小子肯定看到那两个人就先跑了!”
虽说三月的太阳暖人,但是他现在曝露在太阳底下却一点也不惬意,他的心情糟透了,以至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糟糕!
方云飞站起了身子正想往前走,忽然又止住了脚步。那个疲惫女人的脸庞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无论怎么说,她的的确确是个世上罕有的美人,而他又不是那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他正沉醉其中,又突然拉回自己的心神,苦笑道:“方云飞啊!方云飞!你吃女人的苦吃得还不够多吗?何必又自找麻烦?”可他的脚步始终也不往前迈,他回头看了看,还能看清那马车,如豆大的黑点一般。马车似乎有什么引力一般,不停地往回拉着他的心神:“来吧,快来。”
方云飞跺了跺脚,愤愤说道:“该死!”便往回走。
马车依然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