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二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傻乎乎地问:“你说什么?”
“不明白?”沙迦耶一脸淡定地回答道,“换而言之,就是书上说,交交.配有可能提高我们之间的契合度。”
陆十二:“……………………………”
你他娘看的啥书!
陆十二没有说话,于是两人之间陷入片刻尴尬的沉默。
如果放在平日里,这会儿陆十二可能已经操起手边的烧杯就往男人的脸上砸了,还有可能附赠一句“流氓”——然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力气这么做,他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以及什么叫“自食恶果”——事实上,这些天他假装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将自己关在实验室中各种研究伽马溶液,并不是因为大家以为的那样他在为朝云的事情而不高兴,其实,他只是在逃避与沙迦耶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接触罢了。
而如今,他的逃避不仅没能够让他冷静下来,反而适得其反,引得沙迦耶的注意,从而对他提出惊人的“交.配”的邀请。
沙迦耶以为陆十二在为自己跟朝云一个拥抱而吃醋。所以他决定对症下药,提出跟陆十二进行更深入的“拥抱”。
………………这逻辑,让陆十二有一种没喝酒就已经醉了的感觉。
陆十二:“财哥,是什么启发了你……”
沙迦耶:“不想再让朝云作为阻碍挡在我们中间,如果你因为我和她的拥抱而不满,我们也来拥抱。”
陆十二:“………………”
看,沙迦耶完全抓错了重点。
其实朝云只是一个导火索,她的出现并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所有问题的根本在——当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假装“一切如常万事ok”的和谐之下,陆十二却总是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对的违和气息。
这违和的气息导致他活在每天以平均每十分钟一次的频率纠结一个问题:发财和沙迦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理智上来说,他当然知道发财就是沙迦耶,沙迦耶不过就是捡回了记忆的发财——甚至,就连沙迦耶自己都在努力地试图维持这一点平衡。
甚至是在很努力地试图维护。
比如,陆十二知道他说的那个关于幼年时代和甜食的孽缘故事应该是真的,所以作为沙迦耶,眼前的金发男人压根就不会碰甜食,但是,当他意识到沙迦耶不喜欢甜食,发财却喜欢时,他甚至可以在陆十二看向他的时候,往自己的羊奶中多加几块方糖。
他吃以往不碰的甜食,因为他想要假装自己还拥有发财的习性。
他接受“发财”这个乡土的名字。
他和陆十二睡一张床,尽管他其实并不习惯这样而迫不得已想出用两床被子的破烂招式。
他看幻兽与人类的书籍,学习如何与人类谈恋爱。
他收敛自己的能力,因为在做发财时曾经答应过陆十二,在黑发年轻人变得强大之前必须收敛自己的锋芒,所以他甚至不顾朝云威胁,迟迟不愿意宣布自己的觉醒。
——以上总总行为,刻意得就差把“我是发财”写在脸上。
然而也恰巧就是这种刻意,活生生地让陆十二感觉就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胸口,他逃不开也躲避不掉,只能任由这块搬不动的巨石呆在那里,而他被压住,每一次纠结就像是一次艰难的呼吸,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牵动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不疲惫。
朝云的出现让陆十二的这种无力感加强了,他突然猛地意识到,他之所以觉得“沙迦耶”如此难以接受,而“发财”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只不过是因为沙迦耶拥有着他不知道的过去以及记忆。
而发财没有。
“发财”打从孵化开始,所有的记忆都是跟陆十二在一起的。
而沙迦耶的记忆却要追述到不知道多少年前,对于此,陆十二可以说是完全无踪迹可追寻。
问题的矛盾点就在于此。
“财哥……”
“做什么?”
沙迦耶答得无比顺口的反应让陆十二重新闭上嘴。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十分过分——当所有人都在努力地说服自己、甚至做出实际行动在对待“发财=沙迦耶”这件事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是最应该站出来支持财哥捡自己记忆的人,却对这不满那不满,甚至逃避地躲进地下室中,试图拒绝事态的变化,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对于过去的美梦中去。
他偶尔甚至还会在心中抱怨沙迦耶,想要问男人:你把我的发财弄到哪里去了?
………好在这会儿理智还在,这糟糕的问题并没问出口,陆十二心惊胆战地想,否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自私的混蛋。
发财就是沙迦耶,沙迦耶就是发财,这就是最后的答案,不是么?
有所改变是必然的,眼下能做的只是去适应,而非逃避。
一切的纠结无外乎就是庸人自扰罢了。
陆十二一边想着,无声地垂下眼,睫毛在因为睡眠不足而出现一层淡淡青色的眼皮子底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良久,见陆十二不说话,沙迦耶低下头看了看忽然生长出来的一大块铁块,伸出手飞快地触碰了下就好像在确定其尖锐性——他的手很快便抽离了——然而那如同一只拥有极大好奇心的猫伸爪子去触碰物品时的类似自然又可爱的动作,却让一旁的黑发年轻人看得挪不开眼睛。
而此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黑发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