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叫媚骨……”做母亲的,却不喜欢这样对女儿的评价。
刘妈妈赔笑道:“我又胡说了——实在是看女郎的仪态销魂得不行!不过——”
她稍稍一顿,指着翟思静雪白皮肤上一道道明显紫肿的痕迹,低声道:“还是用些好药赶紧褪掉颜色,看着有些违和呢!”
翟思静伸手抚了一下还肿起僵痕的胳膊,顿时仍有火燎一般的疼痛。
她立刻裹紧衣衫,冷冷说:“教好了没有?”
“房.中.之.术,还待多演练。不过来日方长,等大汗临幸时再慢慢体悟也还来得及。”刘妈妈道,“女郎是尊贵人儿,大概不晓得这里头的门道,男人家好色,但也好临门那一口的销魂滋味。就譬如我们那儿有的姑娘貌虽中平,胜在技巧,照样叫男人家欲罢不能。女郎又天生有这样的好相貌,在男人家眼里真真是少见的尤物呢。”
翟思静翻身倒在榻上说:“阿母,我累了。”
大约也还是心疼女儿,翟李氏叫人送走了那刘妈妈,到女儿榻边,先掏帕子给她拭了脸颊上的泪痕,又柔声说:“我看你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再给你擦些药酒,这些地方藏在衣衫里看不见,脱出来却显眼得很,怕大汗会瞧着败兴——这一路上是最要紧的时机:大汗作为太子随先帝出征西凉的时候,向例是不带女眷的,而回程时,也只你一个。他憋得那么久了,肯定忍不住,你好好伺候他,争取这个当口先得恩宠。回宫后则有多少人与你争,那时可就要步步惊心了。”
她从小抽斗里取出一瓶药酒,然后伸手来解女儿的衣衫。
翟思静转身避让,背上的伤硌到瓷枕屏上,疼得一咧嘴,但说话很清楚:“阿母,你错了。这伤痕不能没有。”
“为什么?”
翟思静说:“是大汗吩咐阿父‘教训教训’女儿,若是毫无‘教训教训’的痕迹,他心里一定会想:‘莫不是翟家串通欺瞒我?今日小事尚敢欺瞒,日后大事还不知何如呢!’阿母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她端详了一下母亲惊诧而又有些半信半疑的神情,又说:“之前大汗无法查验,如今女儿随着大汗的銮驾一路向东北回平城,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借口。”
母亲放下药酒,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
转日,大汗的銮驾要回京都平城,三万禁军随侍,另外跟着西征的十万人也分批回京城——皇帝此刻一点兵权都不敢放手。
只见到处是黑压压的队伍,禁军士卒们穿着齐整的黑铁铠甲,披着靛青色斗篷,或骑马,或步行,各种武器齐刷刷拿着,随着号角和大鼓的声音,战马先行,步军在后,陇西被清理得一个闲杂人都看不见的通衢大道上,只闻马蹄声和步履声。
陇西刺史、新近封列侯的翟家大郎、郡中文官武职,以及还因“伤”暂留陇西的扶风王叱罗杜文,在城郊的棚子里给皇帝酹酒送行。
俄顷城门洞开,远远地只见皇帝的仪仗过来了。皇帝法驾之后,是大行皇帝的棺椁,再后是一辆小小的辂车,但也用侍卫参乘,看得出格调不低。
跪候皇帝的杜文斜乜了身边的翟大郎一眼,这位是翟思静的伯父,此刻穿着簇簇新的列侯冠服,也格外多注目了那辂车两眼,掩不住的喜色和得色流露在眉眼之间。
杜文便知这里头是翟思静了。
先就知道,但是临了亲见,心里的滋味又不一样了。杜文暗自切齿,暗自起誓:“乌翰!你横刀夺爱,是欺我年幼、地位不如你,更是存心要打压、激怒我。你且记得今朝!将来有一天,你抢我的,我要抢回来!我还要你也这样跪伏在我车马的尘灰之下,一脸尘土也不敢不俯首称臣!”
但想着就算日后再把翟思静抢回来,毕竟人家的第一次也不再是他的了,心里又凝了一口苦血一样。
“乌翰!”杜文继续想着,“今日我不如你,但日后夺妻的羞辱,我也必当叫你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