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历三十年,农历七月十三。
“青龙头,白龙尾,
小儿求雨,天欢喜。
稻子、稻子,焦黄,
起动、起动,龙王。
大下、小下,
初一下到十八。”
近与午时,骄阳如火,接连几个月没落一滴雨水,青阳山也失了往日的青翠欲滴。
山脚下的小道上,几个身背小竹篓的小童欢快的唱着祈雨童谣,嬉闹着往村里赶。
小道一侧,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公子勒停了马,不顾这时辰天气炎热的让人透不出一丝气来,他悠然自得的仰脸眺望着没了云雾撩饶的青阳山,耳畔回响着幼童稚嫩清脆的音调,感觉很是惬意。
心里也感慨自个来这一趟是来对了,这要是在京都,自个身处的那个狭小圈子里,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岂会有这清静美妙的地方。
有个年纪稍微大些的青年男子精神恹恹的骑着马跟在他的后面,一脸的幽怨,心里暗自叹气,就不该心疼云啟这家伙,这宜州已经大旱了几个月,天天都让人热的汗流浃背,吸进鼻子里的气息都是热浪翻滚,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可云啟他偏偏稀罕的不得了,竟然舍下京城皇都的富贵和舒适,不远千里来这里遭罪,还拉了他来垫背。
还真是低估了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老祖宗的话很是有道理。
你说来宜州也好些,可这傲娇的公子哥,就在那里待了两日,竟然执意要来沁源县,这地方比那宜州更加的可怕,一路上瞧见的人好像都得了大病,黑色的脸都干枯的像树皮,连眼神都是死呆呆的。
偶尔遇见几个胆大的,竟然动起打劫他们的念头,亏得他自幼跟着老爹为他请的大师傅狠练了几年功夫,要不然,他们保命的银子都被人打劫了去。
‘不要做井底之蛙,要出门游历一番,才能眼界开阔。’邬润这会想到云啟和自家姑母说的那句话,就恨不得上去捶他一顿狠的,可是瞧着表弟那瘦弱的小身板,只好气闷的熄了念头。
有个半大小子伸手拦着跑在前面的冯羊儿,压低了嗓门,“羊儿,别跑的恁快,你瞧哪儿有俩骑马的。”
另外一个黑瘦小子惊恐的瞟了云啟他们一眼,也把脏兮兮的小脸凑了过来,“哎,就是啊,八成是城里来的有钱大老爷,这会来咱村子,他们肯定是来买长得好看的丫头做婢女的。”
那个半大小子望着黑瘦小子,“黑狗,你怕个啥,你大姐要是能被有钱人买去,也不用再受你后娘的折磨,她往后挣了银子也能给你积攒着娶媳妇。”
听羊儿大伯伯说,有钱人大多都是黑了心肝的坏蛋,姐要是去了会没命的,黑狗眼里窝着泪水,摇晃着纤细的脖子,“大壮哥,我不要媳妇,也不想让我姐去有钱的人家,我怕大姐被打死。”
羊儿也点点头,也补充着,“嗯,我大伯伯说过了,有钱人不好相处,和咱穷苦人家不同,他们说打杀个奴婢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大壮气恼的大声说着,“你们都嫌弃我说的话啊,还不是怕咱们一个个都饿死,能去大户人家讨口吃的,也好过咱天天去挖野菜啊!”
“老天爷再不下雨,这山上的野草都干死了,还上哪里去挖野菜啊!”想到家里的娘和奶奶吃野菜都吃得浑身肿了起来,才三岁的小妹已经躺在床上好几日,大壮蹲下身子用手捂着脸开始抽泣。
羊儿和黑狗不语了,都傻呆呆的站在小道上,想着心事,再也没有刚刚下山时的畅快。
好一会子,羊儿才想起娘今早上说过的事情,村里正爷爷要和聂家大爷向老龙王祈雨的事。
他摇着大壮的胳膊,满脸都是欢喜,“大壮哥,你别难过,咱里正爷爷要带人向老龙王祈雨了,咱们马上就会有米饭吃了。”
大壮扬起脑袋,见羊儿俩小眼睛都兴奋的眯了起来。
他又替羊儿难过,傻样儿,这会还有心乐呵,村里人都想把你家沁瑶姐姐送给老龙王呢,只怕你娘连你也瞒着呢。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嘶哑着喉咙,“羊儿,黑狗,这会太热,咱快些回家吧。”
几个山野小子的话都被云啟听了个清楚,还好这里有这好热闹可瞧,也不枉和邬明润那冷面家伙斗了大半日的心思。
原来也听过身边伺候的小奴才们说过外面的稀罕事,就是不知道他们咋样向龙王祈雨,云啟已经在心里动了要凑热闹的心思。
等那几个破小子从他们身旁谨慎的过去,他的眼珠子还随着那几个背影打转。
要想达成心愿,还要把面前的人给摆平,云啟抿抿薄薄的嘴唇,冲着邬明润笑着,“表哥,你都听到了吧,咱们可摊上好事了。”
“哼,本公子自从跟着你出了京都,没被你害的丢了小命,都是我邬家的祖宗庇佑,哪里还敢想好事。”邬明润鼻子轻哼,压根不搭理云啟的殷勤笑容。
这家伙甩出这招牌贱笑,非奸即盗,他可是常吃这亏,要是再不明白,就是白活了这大二十年了。
云啟用马鞭指着邬明润,继续笑盈盈的说着,“表哥,咱今儿别回沁源县了,就在这小村子里住一宿吧。”
住这破落的小村子,还是在这大旱之年,京城更是乱的像锅粥。
这死小子硬是睁着俩眼给他添乱,要是这脑子缺根筋的混蛋少了根头发,自个的皮就有好几个人来剥。
邬明润的牙咬的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