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吵吵嚷嚷,往来着诸般形形色色的人,贩夫走卒,拒付文人,或是行走江湖的武夫,或是卖着体力的莽汉,亦或是那路边“青楼”门口揽客的风尘女子,众生万相,不过如此。
古旧的青石街面不知经受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变的甚是光滑,如今被那晨光一照立时宛若翠玉,隐隐透光。
街角处。
“包子嘞,热腾腾的包子,个顶个的皮薄馅大!”
嗅着那飘散开来的香气,听着近在咫尺的吆喝,踉跄避开一驾马车的青年下意识抿了抿干裂的双唇,吞咽了口口水,原是腹中早已饥饿难耐。
正吆喝的店家那精明的眸子一亮,见青年目光投来,喉咙鼓动,当即赶忙招呼道:“呦,大爷,要点什么?”
不过这青年也当真奇怪,不知是少年白头还是怎么回事,模样看着不到而立,可那背后却是一头枯槁如蒿草般的白发,随意用一布条束着,蓬乱无比。便是连那双眼睛也与常人不一样,死灰黯淡,很是空洞,店家只这一开口心里就后悔了。
“多少钱?”
青年驻足开口,声音是嘶哑的厉害,看上去就好像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喉咙挤出来的,因为店家根本就没看到青年张嘴。
活了一大把岁数的老头听的是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道这人不仅模样怪异,连声音都鬼里鬼气的,但他仍是满脸堆笑,试问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您瞧好,两文钱一个,童叟无欺!”
但见青年闻言就要伸手去抹钱,可刚一抬起他却似想到了什么,原来自己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多是以吐纳天地之气而生,更别说俗世那黄白之物了,如今才想起竟是掏不出半个铜子,身无分文。
“算了。”
青年摇了摇头,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收回目光,继续埋头赶路。
早在市井底层活成人精的店家瞅见青年离去脸上的笑立时就没了,这样的人他平日里可没少碰见,除了囊中羞涩又能有什么,当下朝着那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啐道:“呸,看着倒是穿的人模狗样的,不想竟是一穷光蛋,真他娘倒霉……”
……
……
府邸古旧,朱漆剥落的大门更是透着股子破落和萧索,两旁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副石刻的对联,尽管早已被风雨洗磨的模糊。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许是走的有些累了,青年走到陋巷口的一处石沿上缓缓坐了下来,垂着的目光隐隐扫过那座早已破落不堪的府邸,里面似是还有人,只因门前石阶似是刚扫不久,甚是干净。
正打量间,长街上忽越众而出三匹高头大马,只在巷口主人便已勒缰止步,那是三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客,鲜衣怒马,腰配长刀,就似即将搏击长空的苍鹰,欲要一鸣惊人,名动天下。
只是,看着这座老宅他们眼中已然流淌出了无法掩饰的仰慕,向往。
这世上总是有例外,没人会相信,一个名字即便已消失数十年、百多年,竟依旧会有人记得,正如此刻,还是有人记得。
“便是这里?”
一人目露憧憬,言语赞叹,仿佛似那朝圣的信徒。
“就是这里。”
另一人已翻身下马,似是怕那马蹄声吵到了这份宁静。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他凝望着远处的府邸,崇敬的眼神却又莫名一黯,低声道:“可惜,昔年的小李飞刀已成江湖绝响。”
青年摸着腰间的刀,三人俱是使刀,百炼刀,或许他们也正是因为那独步武林的飞刀才自百兵之中挑选了刀。
剩下的二人闻言亦是脸色一黯。“只恨未能同李探花同生一世,一睹其风采。”
当真是人虽已去,盛名犹在。
“可惜李家已是后继无人,叶开早已隐遁江湖,这一代老庄主李曼青虽然仁义无双,却没能继承小李飞刀的威名,避世不出,只怕……”
说到这那年轻人声有哽咽道:“只怕小李飞刀再也不会重现江湖了!”
剩下的,就只有沉默。
想那“小李飞刀”由李寻欢而始,空前绝后,冠绝武林,便是其传人叶开后来也达到了“例不虚发”的地步,一身轻功更是号称近八十年无人能出其左右,可让所有人意外的却是李寻欢之子李曼青,文武双全,威望极高,江湖皆传其“仁义无双”。
只是,这个偌大江湖到底还是以实力为尊的,文武双全,威望,仁义,却唯独缺了独步天下的武功,更是失了“小李飞刀”这门绝技,到如今,仰仗的也不过是父辈仅存不多的余荫罢了。
弱者,永远是最早被遗忘的一种人。
沐浴着晨光,三人牵着马伫立了良久方才重新翻身而起,只待三声高昂的马嘶,他们的脸上又升起了光亮,神采飞扬,而后纵马远去。
陋巷里,孤零零坐着的白发青年看了眼那三个欲要闯荡江湖的年轻人,低声呢喃道:“这一去,却不知有几人能回!”
只待那三名年轻人离去没多久他也缓缓抬起来头,稍作歇息自己已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委实走的有些久了,自东海上岸后一路西来,他一身功力当真衰退的厉害,到济南时已自天人顶峰退到了宗师,如今勉强到这保定城修为已是了剩无几。
空洞的目光最后一扫那破落的府邸孟秋水并没有想要进去的心思,虽说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可对他来说已有些陌生。
只是,天意弄人,就在他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