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耶?梦耶?
断浪已不去在意,他在意的,是那纸上所记载的不世神功。
天地世间仿佛这一刻被收纳到了这不似真实的方寸之地,又仿若天地间只剩这一人一桌一烛火。
而那道身影,仍是那般如梦似幻,像是泡影般,断浪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息将这一切全部冲散,他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
曾经的一幕仿佛犹在眼前,只是当年那个聪敏机灵的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心机和城府。
“剑!”
与曾经的“万川归海”不同,此次,断浪只听得一剑字,然,只这一字,他却觉包含万千变化,囊括了这天地一切根本,如煌煌大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烙印在了心中。
他走到近前,这一次,他已不去在意这道身影究竟是何等真实面目,而是紧紧的盯着那笔下的纸张,竟也是个“剑”字。
断浪眼生疑惑,整待凝神口中却“啊”的惊呼一声,面容陡便,变得煞白如纸。
那字居然会发光,光华透纸而出直朝他双眼刺来,这一瞬间他就像是直视着如火的太阳,刺眼,可怕的光华晦暗不明吞吐不定像是要将他刺瞎一般。
可饶是如此,他哪怕双眼眼泪流个不停也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字,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剑……剑破万法……”
耳畔再起缥缈话语,像是近在耳畔的耳语,又似在天边不可及之地。
原来,剑字之后还有三字。
断浪心神一凛,就见那自纸面溢出的可怕光华似一条条扭曲的匹练般,钻入了他的七窍、身体,而后汇聚在丹田。
直至消失。
旋即,断浪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全身各处,四肢百骸而生,像是体内有着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游走,啃食着他的血肉。
“啊~”
疼的他是血管青筋暴跳,面容扭曲,嘴里已不禁惨嚎一声。
一声梦醒,眼前一切瞬间似被这一字之音震碎,如庄周梦蝶,化作无数碎片,飘散了个干净。
“啊!”
难以想象的痛楚让断浪来不及分辨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清醒,他蜷缩在床上,浑身汗流浃背,双眼几欲夺眶而出,尽是血丝,浑身血肉是通红如火。
可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周身毛孔须发此刻俱是流淌四溢着点点毫光,那是剑光。
万剑穿心之痛,烈火灼心之痛,断浪只觉体内血液骨髓都已蒸发殆尽,嘴中咬出的血水不住滴落流淌,甫一落地便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温度。
不知过去多久,在生与死几番挣扎的断浪终于熬了过来,体表外的毫光也渗进了血肉骨髓,令人颤栗的痛苦也如潮水般退散。
“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恢复了些许神智的断浪狰狞的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用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声音。
可马上,他的眼神就变了,手指划过,但见身旁幔帐如纸分开,切口平滑如一,就好像被一柄剑斩过般。
切口处更是发出一股刺鼻焦臭,似被火烧。
他怔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还有自己的身体。
感受着脱胎换骨般的身体以及体内那股可怕如烈日般的锋芒之意,原本虚弱的表情先是变得呆滞,而后狂喜,最后是痴痴笑了起来,如疯如魔。
“剑意,居然是如火一般的剑意……”
诡异的笑声中就见他眼神一凝并指朝窗外隔空一指,黑夜中,一道流光般的剑气霎时破体而出,洞穿向远方的假山,留下一个拇指大的窟窿。
“哈哈……我才是天命所归……什么雄霸什么独孤一方,只有我断浪才配一统江湖……”
……
……
……
客栈里。
泥菩萨正安静的站在孟秋水的身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直到对方写完了那个字。
在他沉默的注视下,那张写着“剑”字的宣纸一点点的如尘埃般散开,被窗外冷风一吹,便已簌簌散落。
直到孟秋水放下笔,嘴里不咸不淡的道:
“不错,竟能得我一缕骄阳剑意。”
泥菩萨叹了口气,似乎他每每与孟秋水谈话总要叹气。“那又如何,未来的某一天,他终归还是要还给你的。正如你所言,这世上总有那么不知凡几的人以为得到了力量便能超越苍生大地,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是你一手造就出来的。”
他凝望着孟秋水那万古无波的侧脸,想了想还是缓声道:“而现在,以他人之体,孕自身之功,便犹如于人间播种,只待开花结果便可采摘,这般匪夷所思之法,或许,未来……”
他顿了顿,似在迟疑。
“终是免不了天地不容的结果……”
孟秋水对此言并未否认,无论是那“万川归海”或是“剑意”,他赋予对方的不过是一颗种子,需得对方日夜堪悟,以自身精神、魂魄、气息去壮大,而他,也确实在等那开花结果之时,便可采摘,重归己身。
“或许,连你也不知道,你已走上了他们的那条路……”
泥菩萨似很惋惜。
那想孟秋水忽展颜一笑,便犹如冬去春来,一双眼眸看向了泥菩萨。“你忘了你曾说过,你已不会去信命运。”
泥菩萨那干瘪的脸颊一颤,语气有些变化。
“我也不愿相信,为何总是天意难为,为何总是天意弄人,我曾见这世上有不世圣者出世,剑气直冲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