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孤灯在寒风中摇曳,像是一团有了生命的精怪,看起来显得异常的怪诞和诡谲。
然而,它却终究没有被吹熄,相反是越来越平稳,从摇晃起伏到直挺挺的亮着,最后居然朝着某一个方向斜斜立着。
原来,它的前方坐下了一个人,一个少年,穿着身天下会杂役的灰色布衣,本来平静的面容随着他的坐下,随着体内内力的翻涌竟然慢慢流淌出一抹青色,而他的周身那草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化出一颗颗细小的的冰粒。
空气中的寒气更像是受到某种莫名的气机牵引朝着他汇聚而去,原来,那火苗正是因此而发生了变化。
好惊人,惊人的非是这一身寒功,而是这个少年的年纪,只怕还未至到及冠便已到了这般骇人境界。
只不过,这股可怕寒气凭空陡现的一瞬,周遭空气却又凭白的由冰转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邪异火劲,像是由心底而生,自内而外勃发。
冰与火,寒与热,二者只在少年体内流转开来,非但没有冲突和走火入魔的迹象,反而是如鱼得水,成互补之用,最后只闻少年发出一声鲸吸的漫长吐息,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劲力便已齐齐被纳入气海,浑圆如一。
“水火相济,生生不息!”
只待气息稳固,少年双眼徐徐睁开,这一睁开,他的身上,便已多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邪异气息。
“啪啪啪……”
兀的,头顶一声声拍掌的声音听的少年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早已非当年那个心智单纯稚童的断浪如今心狠,手更狠,几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他当机立断右手一击地面,身形似鲤鱼打挺般,头朝下,双腿朝上直直飞起,屋内霎时劲风扑面,那火苗立时再受波澜,瞬间就被压趴下来几欲熄灭。
所施展的竟是天下会之主雄霸密不外传的三绝之一——“风神腿法。”
可他却做不得聂风那般轻盈飘逸,暴起之下反倒化作一种阴狠诡辣的腿法,踢人死穴,点人咽喉,招招欲置人于死地,犹如毒龙钻心。
“啧啧啧,好!”不怒不惊,那神秘声音更似有着喜意,话语略带赞叹,似是对断浪的表现很是意外。“雄霸那小子只挑了聂风和步惊云作弟子真是他瞎了眼,不错,不错。”
那人口气大的吓人,竟是称呼如今不可一世的雄霸为小子,却不知是何等身份。
对于那完全变了味的风神腿熟若无睹,就见黑暗中一只手猛的探出。
看其动作竟是打算单手硬接,断浪见此心中立时暗自冷笑,这腿法乃是聂风私下里传授他的,可惜他人前对此不屑一顾,背地里实则早已将这门腿法融会贯通,而且加之他这一身古怪的劲力,水火二劲齐出,莫说眼前是个血肉之躯,便是一座石山也能给它踢出个窟窿眼来。
可就在与那只手相遇的一瞬,断浪是勃然变色,两者甫一相遇他浑身顷刻似被凝结般,彻骨冰凉袭遍周身,像是连心跳也在此刻停滞。
寒意,恐怖到极致的寒意比他这些年修炼而成的更是深厚难匹。
“啪!”
空气中炸出一声噼啪脆响,断浪便已重新跌落而下,狼狈不堪。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上忽然慢慢现出一张脸来。那张脸却是古怪至极,不似人脸令观者遍体发寒,不,本就不是人脸,透着火苗余光,断浪看见那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张冰雕面具,为寒冰所凝,不见对方真容。
原来上面有人,一个怪人,坐在上面晃着双腿,行为举止煞是荒诞不经。
可怕,何止可怕,断浪发觉自己竟是瞬间受制毫无还手之力。
“怕了?”
对方玩世不恭的话听的断浪眼神蓦的阴冷下来。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犹如三伏天被浇了一盆冰水。
“你以为你这些天杀的那些人是谁给你处理的!”
似笑非笑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断浪心里一沉,而且是直直沉到了谷底,难道对方竟是一直跟在身后而自己不曾察觉?
念及于此他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这些时日天下会总有一些弟子离奇失踪,其中不乏一些带艺投靠的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个冷清肮脏的喂马杂役。
眼里的阴冷渐渐被压了下来,断浪盯着那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的神秘人有些惊疑不定的道:“你是雄霸的人?”
“雄霸?雄霸那小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人越说口气越大,嘴里的话语看似玩世不恭却无不透露着对雄霸的不屑。
断浪心中半信半疑,信的是对方的实力如此可怕,举手投足便能钳制他于无形,一身功力简直深不可测,疑的却是既然对方如此了得为何江湖中未曾听闻此人半点传闻和名气。
“小子,我又岂是那些庸俗不堪的凡人能比的,要名,我若振臂一呼,这中原大地哪还有什么天下会和无双城,名利之言不过是对你们这般凡夫俗子而言,对我来说就像是粪土一般臭不可闻。”
竟是猜中了断浪心里所想,那人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挥手扇了扇面前的口气。
可是,他话锋一转定定的看向断浪。
“不过对你,本座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谁又能想到一个逆来顺受多年的懦夫,居然暗地里摄他人精气内力为己用,仅这份隐忍便足够让我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