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耳边钟声接连起伏。
到处都是参拜朝圣的声音,千万道汇聚如一,虔诚之音只如浊世清浪,洗涤着心头的杂念,连孟秋水目睹这一幕潜意识里都想要跪伏下去,被这股可怕的信念感染。
放眼望去,尽是信徒,在这佛教如日中天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秋水居然发觉自己的剑意在这里,竟然被一股无形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只余十之七八,这股力量浩瀚而博大,让人敬畏。
而他现在的模样,虽然比不过那些饱经风霜的苦行者,但已是相差不远,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勉强遮身,除此之外,也就只剩那两柄剑了。
袒露的上身赤裸的双脚,无不是布满了狰狞的伤痕,一头白发就像是干草一样,黯淡无光。
身旁瞧见他是如何自海上踏浪而来的人们,无一不是跪伏在他的身旁,手中以陶碗呈着色泽浑浊的米粥,也不知熬煮的是何物,高高拖举着,嘴里语气激动的说着古怪的强调,低垂着头颅。
见孟秋水毫无动作,有人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希冀,这其中有女子,有孩童,也有男子,更有老人。
“一直深憾未能与孔孟同生于一世,想不到,居然无意中行到这里,莫非这一切冥冥中皆有定数?”
如今的孟秋水已非往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他曾在荀子那里得见过有关孔孟的零星记载,这其中让他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句“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常人眼中这只是一句简单话,可在孟秋水眼里,这阐述的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与道家的“上善若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这两位没有修为,孟秋水绝对是不会信的。甚至他心中已是猜测,也许这两位,恐都是“天人”境的可怕高手,领悟了何为道行,真正的此世极巅。
而这里,有另一尊大彻大悟的“觉者”。
“佛陀。”
尽管孟秋水杀人无算,但对这几个人,他还是有些敬畏,他敬的不是对方的修为有多高深,而是对那颗求道之心的敬畏,不论是为己,还是为人,大道独行,仅这份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气,便值得他心存敬畏。
接过陶碗,看了眼里面浑浊不堪的米粥,孟秋水张嘴浅尝了一口。
涩而无味。
孟秋水却是有些明了,原来,今天是“腊八节”,传说中佛陀修道的日子,怪不得这么多信徒。
见到他喝了自己的粥,那个孩子满目欣喜,而后伏下身子虔诚无比的捧着孟秋水的双脚,以额触背,口中不知说着什么。
路上,有无数人给那些前去朝圣的僧人施舍米粥。
感受着那股浩瀚博大的气息,他瞧了瞧周围所有人,又望着身前小孩扬起的稚脸,一刹那,福至心灵。
“六年苦行才生的顿悟之心啊!”目光闪过一丝恍惚,继而微眯,孟秋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紧了紧背后的剑,又恢复到了往日那般平淡,低语道:“世事无常,今日孟某既然来此,若不去看看你的路,岂不遗憾。”
步履轻缓踏出,人已是慢慢融入到了众多朝圣的人群中。
只是与众多佛徒不同,他并未一步一叩,而是走一步,停一步,丹田气海内,那惊天内力竟然随着每步落下逐渐消失。
天地开始变的寒冷,地面石子尖锐如刀,刺的人脚底生疼,而他背后背着的剑,如今居然慢慢变得沉重,长久以来的疲累也如潮水般涌来。
他已不是宗师境的强者。
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光是虔诚叩拜之音,还有祈求解脱之语。
他走在众人之间,同一条路,却像是处于两个世界。而他走这条路,非是想要成佛,只是想看看当年佛陀所看到的风景,至于叩拜,这天下,又有谁能受他一叩,莫说孔孟复生,佛陀在世,就算是天地也不能。
饥饿,困乏,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化作了他前行的敌人,这是看不见的对手,来源于他自己。
他的步伐从开始的稳健,到最后变得缓慢,艰难,没有了内力的他,只能凭借着意志一步步走着,双脚破了又好,好了又破,开始结满厚厚的老茧。
背后的剑,愈发的沉重,像是有百斤,千斤,但他从未想过解下,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道,负道而行,他想要到那佛陀悟道之地看看,看看他的道,也让他看看自己的道。
他开始以一种不一样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一路行来,有人为他送上水果,但也遇到过很多阻拦他的人,还有一些来自于佛徒的恶意,只是,皆在他那双沉默却又无波的双眼下退去。
生老病死之厄,无论走到哪里,皆不可避免,世人不能例外,哪怕是孟秋水也无法例外。
一路上,战祸,杀戮,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倒下,也有人加入其中,种种都被他目睹在眼中,与中原的七国割据相似,这里,也是征伐不断。
他也见到过许多高手,而这其中最恐怖的,是一被唤作上师的人,身形干瘦如猴,形如枯木,可却力大无穷,能掷象十数丈开外,仅凭单手之力便能降服狮虎,可怕异常。
有人曾言这是神猴哈奴曼的转世之身。
转世,轮回。
曾经孟秋水绝不相信世上有这般存在,但这一次,他却心生动摇。道修无为,佛修寂灭,也许,有的东西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或许,在这里他会遇到更为可怕的对手。
他开始明悟,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