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隐瞒身份,不想和你交手?”
听到柳湘莲这话,贾蓉稍微一想,便知道那些强盗很可能和平安州节度有关联。
否则,这些人为何能安然在平安州地面上抢劫,却又避免和他人交手?
或许,那些人就是平安州的兵丁,才会这么既放肆又小心。
“这件事是不是有内情,我们要不要上报朝廷?”
这时,柳湘莲道。他是世家出身,虽然没有为官,却不缺乏敏感。被贾蓉提醒之后,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也猜出了一点。
想着平安州或许会有大事,柳湘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报朝廷。
“上报朝廷?”
“上报朝廷什么?又上报给朝廷的谁?”
哂笑一声,贾蓉道。若说自己没有被皇帝降罪,他在得知这件事后,说不定会想办法报上去。
只是,如今贾蓉被禁足府邸,甚至前些日子还因此丧妻。他对平安州是否会有大事,朝廷是否会因此受损,自然就不太关心了。
甚至于,他还有着看好戏的想法,让崇正帝多忙上一阵子!
因此,贾蓉向柳湘莲道:
“这件事说不定和朝廷的人有牵连,为了免受注意,你就按寻常遇匪的事报备即可。”
“以后有人问起来,你就当寻常遇到盗匪。其它事情,则是一概不知!”
阻止了柳湘莲上报朝廷,贾蓉又吩咐他按照前例报备。这样无论平安州以后会出什么事儿,也都牵连不到柳湘莲头上了。
柳湘莲深知事情重大,自己冒然卷入只怕讨不了好,因此也不愿多事。听到贾蓉的话,顿时连连点头,只觉得这样行事,可谓恰如其分!
又说起各地见闻,柳湘莲道:
“如今贫者越贫、富者越富,再这样下去,各地指不定像平安州一样,会有盗匪丛生呢!”
“这镖局生意,怕会越来越难做了!”
太上皇在位时喜爱奢华,官员、权贵也都投其所好,大肆搜刮进贡。崇正帝即位以来,虽然多次整顿吏治,却碍于太上皇在世,没能完全改变。
数年下来,形势越发恶化。眼看这样下去,再过几年,天下间就要民不聊生了。
贾蓉在崇正帝身边做过近臣,对此早有察觉。而且他还知道,崇正帝曾经数次因此发怒,发誓将国之蠹虫一扫而空。
想来,如今太上皇离世,崇正帝已经完全掌权,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这些事贾蓉不愿和柳湘莲多说,只是道:
“民生大事,自有朝廷谋划。”
“我们只需要顺应局势,顾着自己生意即可!”
让柳湘莲回去后多多招揽人手、训练镖师,应对以后局面。
他自己则思考着平安州节度到底是谁的人,自己是不是能利用一二。自己的宁国府,在这场风波之中,又该如何行事。
正在贾蓉思索着这些时,崇正帝那边,却是想到了贾蓉。
因为贾蓉的博闻强识,崇正帝这几年来每当需要查阅太上皇时期的奏章之时,都会唤来贾蓉询问。贾蓉每次都不负所望,不但能找来崇正帝所要奏章,还能将其它有关联的奏章一并找出,呈给崇正帝翻阅。
数年下来,崇正帝对此已经习惯。如今贾蓉去职,他又正想清理太上皇在位时的旧事,顿时颇感不惯。
一日,好不容易找出一份太上皇时期的奏章,崇正帝翻阅之后,看到不是自己所需要的,让人继续寻找,自己则感叹道:
“若是贾侍讲在就好了!”
却是想到了贾蓉负责这些事的情景。若是贾蓉还在,哪会这么麻烦!
只是,贾蓉刚刚丧了祖父,又被他以“大不敬”的罪名禁足在家,怎么也不适合夺情起复。
再想到贾蓉的年纪,崇正帝很快把召回贾蓉的念头放下,问戴权道:
“贾子茂如今在做什么?有没有反省过失?”
戴权前面听到崇正帝的感叹,哪会不知崇正帝的心意。本来他还想过些日子和贾蓉断了联系,这时却没了那个想法,反而为贾蓉说好话道:
“贾侍讲前些日子丧了岳父,如今正在家里遥祭。”
“听说他因为祖父、妻子、岳父接连过世,很是受到打击,如今寄情字画。”
“有见过的人说,贾侍讲这些日子的字画,很是有些悲意呢!”
这么一说,崇正帝顿时好奇起来,道:
“有传出来的吗?”
“贾侍讲的字画,听说堪称一绝呢!”
贾蓉的字崇正帝自然见过,比那些积年的老翰林还要强。听到他如今寄情字画,崇正帝心中一个想法止不住冒了出来:
“莫非,本朝还会出一位书画大家?”
若是真的,他就要变变对贾蓉的处置了。他可不想后人一提到书画大家贾蓉,就说自己待贾蓉如何苛刻。
戴权又不是文人,不知崇正帝心里所想,也没有收集贾蓉字画。好在他消息灵通,知道哪里会有,道:
“贾侍讲的字画一向少有流出,这次他求取京中其它人家的字画,才流传出来一些。”
“翰林院的张侍读,就收藏有一幅!”
崇正帝闻言,当即召来张侍读,问他贾蓉的字画。
皇帝问起,张侍读哪敢隐瞒,只得回家将贾蓉的一幅字帖取来,忍痛献了上去。
崇正帝见他这模样,更加好奇贾蓉写得什么。展开一看,见是一幅行书,只有二十个字:
“频有哀祸,悲摧切割。”
“不能自胜,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