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与头疼向来形影不离,宫小蝉用亲身经历检验了这一点。
看看窗外的日头,宫小蝉不敢再赖床,揉着脑袋从木柜中取出一个鹿皮兜,出了门,一路疾走,到了章海雪的房前,顿了顿,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章海雪立在门后,宫小蝉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慢慢从鹿皮兜里掏出一个碧绿的镯子,递给她:“戴着这个,可以隔绝罡风。”
章海雪接过,却没戴上,把玩似的握在手里,看着镯子里面繁复的阵法纹路和水流般波动的真气,勾起唇角:“你做的?”
“里面的阵法是我提供的,真气是师父和叶开真君的功劳。”
东西已经送到,宫小蝉看了那镯子一眼,转身离开,没看到就在她身后,一双黑靴缓缓从章海雪房中踱出。
章海雪回身,当黑靴的主人走到她身前,她将镯子交给他。
荆戈将那绿镯放在日光下细看,又握在手里,仿佛在感受什么,少顷,将镯子交还给她,淡淡道:“里面的阵法有问题。”
“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章海雪微微笑,捏着手镯仿佛捏住谁的颈骨,“想让我死在罡风里?”
荆戈面无表情:“抵御罡风的阵法还在,但多加了一个金水阵。”
章海雪愣了:“什么意思?”
“多了金水阵,《沧海图》的传送就会受到干扰,她大约想让你漂流到其他世界。”
说是漂流到其他世界,但恍惚通道里瞬息万变,罡风暴烈,谁知道会不会在抵达异界前手镯的结界就碎了?
章海雪眼中暗芒忽明忽灭,突然问:“这里面的阵法,你能改么?”
……
太阳升到枫树梢头的时候,燕朝虚看到宫小蝉远远地从石桥上走过,当时他正和神光教的司灵商谈,便没招呼她,没想到过多久她就原路返回了,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朝虚心里一动,本想追过去问她怎么了,司灵却又提起了另一件麻烦事,他不得不继续应付着,心神却分了大半出来,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了个弯,隐入阁楼之后。
有些失落,他正要收回视线,突然那道纤细的身影又折返了,这次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沿着与方才一样的线路向前奔去,燕朝虚愈发好奇,却不急着追过去了,心里隐隐有个预感——过一会儿,她还会回来的。
果然,半刻钟后,宫小蝉又出现了,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像在懊恼什么,可眉宇间分明又透着释然。恰好此时他和司灵的对话告一段落,他不再犹豫,送走了司灵,径直走向宫小蝉。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宫小蝉完全没留意到某人的接近,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玄色登云靴,她才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燕朝虚笑道:“一直低着头,可曾捡到什么好东西?”
宫小蝉也笑了,摇摇头,正待说什么,又顿住了,低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样事物,递给燕朝虚:“前几日我出去找陨石,路上得了这个。”
燕朝虚接过,端详了一阵,眼中忽现异色:“这是……”
“给我的人说这叫‘灵犀贝’,一个灵犀贝分成两片,用火灼烧一片,就能和另一片的持有人通话,即使相距万里,依然灵验,我给你的这个是左边那片。”她摊开手掌,露出灵犀贝的另一片,然后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不过之前谁也没试过能不能隔着一个世界通话,总之这也算个稀罕玩意,如果不行,就当做收藏品吧。”
燕朝虚默默地握着这份饯别礼。他不能跟她去青空,神光教刚刚和东华教和解,两教之间尚有诸多要事需要处理,他必须留下来主持大局,此外他还要照顾丁婵的心情——丁婵之前被白瞳重伤,现在大约只剩十余年的寿元,他要留在这里,侍奉这位待他如子的师父。
《沧海图》每次使用完毕后都会散成碎片飞往世界各处,如果他将来想用《沧海图》前往青空,就必须重复南珂曾经做的事,一片片地收集沧海图的碎片,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也许要十年,也许二十年……
大约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宫小蝉面露忐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可他怎么会不喜欢?
“这可糟糕了,我的饯别礼还没准备好啊。”他苦恼似的说,宫小蝉信以为真,忙摆摆手:“我送你这个,又不是要你回礼……”
燕朝虚弯起眼眸:“骗你的。你午时出发吧,那之前我会给你的。对了,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微微俯身,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鼻息落在她的额心,眼神认真:“我不在青空大陆的时候,不可以让其他人趁虚而入。”
宫小蝉呼吸一滞,竟说不出半个字。燕朝虚看着她的呆脸,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仿佛打破了什么,宫小蝉松口气,她刚才真以为自己中了情咒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其实燕朝虚对于“情咒”一无所知,他会提出那个请求完全是为了消灭单潺潺这个潜在情敌,虽然他确定宫小蝉眼下对单潺潺没有任何遐思,但世上还有一个词叫“日久生情”,可宫小蝉做贼心虚,第一反应以为他是注意到了自己近来对南珂的异常关注。
她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但她忘了:诚然燕朝虚的观察力是一流的,若换了其他人对南珂露出那种眼神,他一定早就往那个方向揣测,可他对青空大陆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丁婵,而丁婵显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