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一天的太阳终于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时候,房总半岛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往日的平静,交战双方似乎都已经消耗光了最后一点力气,只能躲在各自的阵地上喘息着包裹自己的伤口。
李武扬刚刚回到指挥部里,昨晚的战斗当中,他一直顶在第一线指挥战斗,有一次日军反击的炮火直接落在了他的身边,炸死了两个卫兵和一个参谋,他自己也负了一点轻伤,现在军装上粘满了混合着血迹的泥土。
看着朝夕相处的士兵们战死沙场,对于李武扬内心的冲击是非常大的,这和在后方指挥部里看报告上的数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吴畏倒了一杯水,走到沉默坐在一边的李武扬面前,递了过去。
李武扬接过水杯,看了一眼吴畏,突然问道:“当初你在辽阳,是怎么想的?”
吴畏知道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时候我就想,反正大家都会死,等我也死了,大家就算扯平。”
李武扬看着他,“可是你没有死。”
吴畏点了点头:“现在还没有。”他指了指李武扬手里的杯子,“喝了水睡一会吧,我估计日军白天能消停一点。”
虽然共和国海军还无法进入东京湾内,但是致远号与另外一艘同时从美国购买的轻型巡洋舰广乙号现在就停留在房总半岛以东的洋面上,在白天可以使用大口径舰炮轰击日军阵地,所以吴畏推测日军不会在白天发动大规模的反击。
他的话刚刚落下,突然听到指挥所外面一阵喧哗声,一个参谋一头钻了进来,大声说道:“致远号开走了。”
吴畏一愣,抬头看看了那个参谋一眼,皱眉说道:“是不是转移阵地?”
吴畏不知道海军应该怎么说,但是对于陆军的炮兵单位来说,如果发现更好的位置,转移阵地实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那个参谋摇头说道:“不是,两艘军舰都往南去了。”
吴畏一呆,推开那个参谋,快步冲出指挥部,一眼就看到两艘军舰正一前一后开足马力向着海洋深处驶去,看着两舰烟囱中喷出的滚滚浓烟,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它们的输出功率都已经达到了最大。
吴畏顿时目瞪口呆,他离开致远舰的时候,邓世昌亲口向他保证,致远舰不会离开,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变卦了?
这时一个身穿海军制服的军官在几个陆军士兵的陪同下向着吴畏跑了过来,那个军官满脸悲愤,连敬礼都忘记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来,大声说道:“这是舰长给您的。”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事实的真相,他挥手示意海军军官跟着自己一起进指挥部里,然后才打开了那封信。
他和邓世昌没什么书信往来,自然也不认识邓世昌的笔迹,只能从书信的口气上判断出,这是邓世昌的亲笔。
这封信是用钢笔写的,字迹显得有些潦草。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句。
吴畏一眼看完,沉默着把信纸收进怀里,然后才问道:“联合舰队战败了?”
那个军官一路跑过来,早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听到吴畏问他,仍然挣扎着立正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昨天夜里,日本舰队突然出现,中俄联合舰队前出接敌,在东京湾东面的太平洋洋面大战,因为天色已黑,俄国舰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指挥出现失误,联合舰队被日军分割,陷入苦战。
双方在太平洋面上激战四个小时后,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主力舰大半被击沉,旗舰苏沃洛夫公爵率先脱离战场,其余俄国战舰也争先逃离。
共和国海军的水面舰艇又与日军缠斗半夜,到天明的时候,旗舰定远号等多艘战舰沉没,其余各舰均不同程度负伤,只得向黄海退却。
新致远舰是美国建造的新舰,上面安装了无线电装置。而联合舰队中的靖远、来远两舰在美国访问的时候,为了与叶知秋及时联系,也在美国加装了无线电装置,所以叶祖圭在撤退的时候,将战况发给了致远号。
邓世昌知道如果日军舰队返航,只凭自己和广乙两舰无论如何抵挡不住,到时候日军舰队靠岸与陆军夹击,登陆部队的处境可想而知。
于是邓世昌决定主动出击,拖住日军舰队,为登陆部队争取时间,同时派人通知吴畏,让他早做准备。
吴畏听海军军官说完了经过,心中的郁闷之情简直无以复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完全无法想像,中俄联合舰队在吨位火力都占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战败。
他定了定神,知道这个时候全军上下都在看着自己的表现,所以绝对不能慌乱。于是让报信的海军军官先坐下来休息一下,自己又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
那个海军军官倒也知道轻重,上岸后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起海军战败的消息,但是此时海滩上的士兵们都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很多人都站在指挥部外看着吴畏。
吴畏停下脚步,正想着要不要公开这个消息,就看到远处的登陆场上又是一阵骚乱,本来一直停留在那里的四艘运兵船看起来也得到了消息,正在缓缓移动。
其中的一艘运兵船正在调头,看样子准备逃走,而它旁边的另一艘船也开始升火加压,运兵船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度向着岸边冲来,船底撞击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然后一头冲上沙滩,船体倾斜了接近三十度后,就再也不动了。
剩余的两艘船本来也已经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