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帕子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拍。
她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急匆匆地把帕子拧干,她把帕子展开,摊在水盆边缘晾干。她说道:“公子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说完她就走了开去。
白维扬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她远去的背影,他艰难地挪了挪身子,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把他背上那些新伤都牵扯到了。他无奈地笑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她一个躲在草丛里可以听到几十步开外弓弦复位声音的密探,此时只当听不到他的话。白维扬:“我就是说错话你也别就这样走了,你走了,我怎么起来穿衣服?”她站定,回过头去,匆匆地走到他旁边,面无表情地把他扶了起来。
白维扬正要把外衣披上,岳知否就在他背后说道:“你背上抹的药都被你蹭到被子上去了。”白维扬闻言,就要开口唤外面的婢女进来帮忙上药。岳知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赶紧把他的嘴给掩住。
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王府里的婢女都不是寻常人,她们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弱书生。”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便拂在他的耳侧,痒酥酥的,他莫名感觉有些紧张。而后面的岳知否也不比他好多少,她坐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脊背,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把衣服给他草草披上,自己走到外屋,问婢女要了大夫留下来的敷料,沉默地又躲到了他背后,仔细地给他把伤药敷上。
她的手有点凉,这微微的凉意在背上轻柔地走着,白维扬看着前面的空白屏风,脑子里却不停地想象着背后岳知否的样子。他迟疑着,还是慢慢地回过头去。在他的背后露出她小半张脸,她正专心致志地给他敷着药,修长的手指捻着敷料,仔细地给他贴稳。早就烟消云散了的梦境又从他的记忆里苏生了过来,他想起抱着她在河滩旁边的林子里穿行的自己。他不禁想起,五年前的他,在抱着浑身是血的岳知否和靖安司的其他密探会合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概当时的他,也很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就这么走了吧。
但这种恐惧到底没有梦境中的那么强烈。毕竟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现在的她,对于他来说,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之时唯一的同伴。
她说得对,他老是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此时他也就想得入了神,他一直看着背后她露出来的半张脸。岳知否终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下意识地就抬起头来。
目光忽然间和他的相遇。
没等白维扬反应过来,她已经赶紧低下头去。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她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莫名急促起来的心跳声。
就在这彼此都有些不安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像是雷鸣一般的闷响。现在天气还很冷,这时候听到雷声,实在太不寻常。而就在这一声闷响过后,城市里传来了百姓们尖叫的声音。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尖叫声,一直从喧闹的青云街上,传到了王府的中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