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那边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暗红,仿佛积蕴着浓重血光的云不断翻腾,未过多久便将整个苍穹晕染,大地一阵接一阵短促而有节奏的震动,前方大雄宝殿那尊唯一还没碎裂的阿弥陀佛在这不断的震动当中,轰然从莲座上倾斜倒塌。
我看得心中惊栗,略微稳定心神之后,借着台阶两侧的石柱,直接翻身上了屋顶,就在攀上屋顶的同时,南普陀寺外的一栋十层高的楼房被拦腰折断,尘土飞扬的断口处,一张巨大的脸显露出来。
那不知是怎样的一只怪物,单看体型就有近二十米高,那张脸整体透着青灰的颜色,上面挂着一道道翻卷出暗红颜色的腐肉,那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南普陀寺的方向,分不清它是在看谁,却又像是在盯着所有的人。它将手搭在断楼上,随意地斜下一扒,并不像是费了多大的力气,便将那栋楼拉扯得四分五裂,而随着楼房的坍塌,地面上无数惨白的身影伴着密密麻麻的八爪蜘蛛便显露出来,在碎石间疾速攀爬,只在数息之间就闯入南普陀寺前的人群当中。
各种惊恐的呼救霎时爆发,寺外人潮如同炸开的沸水,各自踩着杂乱的步伐四下逃窜,可是如此狭窄的空间,又能逃到哪里?前面南普陀寺的围墙耸立,后面各种魔物在肆虐着叫嚣,此时此刻,驻留在寺外的数千人众,竟是全无生门可逃!
这是比那晚在华侨大学更加凄惨的景象,没有树丛的掩饰,没有夜幕的遮掩,在天空赤红的血云之下,一切都暴露在我眼中,我看到一只只漆黑的蜘蛛腾身跃起,将仓皇的行人压倒在地,八只钢刺一般的爪子疯狂挥动,几乎是瞬间就将身下的猎物戳得血肉模糊。在蜘蛛与长尾魔物中间昂然站立的巨大慑神巨兽,踏着沉重的步伐不断向前,单只手上的骨刺每一次直冲,就能轻易挑起三五个被刺穿身体,仍在剧烈挣扎着的人影。
血肉飞溅的场景在眼前真实展现,只短暂的几个呼吸,地上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层,断肢残躯下面,有浓稠的血浆汇流成溪。寺门狭窄,容不下太多人通行,苍白的墙壁阻挡不了强烈的逃生,有在墙脚跌倒的身影再也爬不起来,越垒越高的人墙终于与南普陀寺的围墙齐平,身体强壮的年轻人一路冲撞挤压,不知踩着多少人的身体攀上了墙头,终于逃进了南普陀寺。
远处的轰隆声响直欲将天地震动,不仅在寺外是喧嚣惨烈的呼喊,南普陀寺里也已经乱成一团,无数人连滚带爬地朝后逃窜,人群推搡之间,被掀翻的帐篷成了致命的绊索,摔倒在地的人不仅声音被杂乱恐慌的尖叫遮掩,身体也几乎是瞬间就被踏成了肉泥。
靠近寺门的位置难得出现一片空地,从墙头跳下的人影拖着震到发麻的双脚,艰难地朝更里面挪动。
终于,在穿透无数人的肉身阻碍,人面蜘蛛与长尾魔物也挤到围墙之下,一只长尾乱耳魔敏捷地攀上墙头,正要一跃而下,忽然,有乍然的金光拔地而起,将整个南普陀寺笼罩,那只魔物一头撞到金光屏障之上,反向跌下围墙,紧跟在后的蛛八只利爪刺到屏障之上,只在尖端迸出点点火花,并未将屏障损伤分毫。
目光被前方疯狂的场景吸引,耳中也充斥着嘶喊与尖叫,直到这一层濛濛金光亮起,我才倏然回过神来,脑海中犹自浮现出那副惨烈景象,一时只觉得遍体生寒。
为什么……
为什么是在现在。明明昨晚那些“种子”才散播出去,明明那些长尾乱耳魔在天玄剑引之下已经死伤惨重,为什么柳心颜还要在这种时候前来进犯南普陀寺?难道在她看来,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硬撼诸天灭魔界的时候了吗?就凭我昨晚见到的那些复苏的魔物?
还是说,她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现在动手?
难道她害怕了?她怕慧净师兄摸清了学校那两座阵法的底细,怕我们将阵法毁坏,所以率先发难,要先将我们除掉?
金光结界之外,长尾魔物与人面蜘蛛的身影在撤退,体躯庞大的慑神巨兽的轮廓外外面显露出来,厚重的骨刀不断劈砍,每一次落下都激荡出气势磅礴的声响,那层薄薄的结界不断震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这是诸天灭魔界么……
为什么看起来和之前有所不同?
心中有股淡淡的忧虑,我回身望去,看到普远住持已经走到天王殿前的石阶上,面上无喜无悲。
普心大师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那里,不断对僧众下达一个接一个的指令,那些武僧的神情凝重,却并没多少慌乱。调配起南普陀寺所有的战力,除慧明与其他少数僧人之外,所有人都步履匆匆,有些挤过人群,朝魔物正攻的寺门列阵走去,有些则在疏散安抚人群,大声劝告众人不要惊慌。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怎么做,在这种时候,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魔物,单个人的力量实在卑微,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诸天灭魔界上,希望这南普陀寺的护寺大阵能像之前那般大展神威,再次将魔潮剿灭。
初时的震惊过后,站在观音殿前的几人也都冷静下来,我从大雄宝殿的屋顶退下,正看到普远住持面沉如水,听到他在吩咐完普生大师之后,紧接着对王妍说道:“魔物来犯,后防必然空虚,如今南普陀寺尚能支撑片刻,你与普生师弟带十名弟子从后山绕路前往华侨大学,去看是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