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夜色已深,芙蓉轻轻敲响了沈蕴的房门。沈蕴一开门,见她衣着单薄,赶忙将她让进来,略有些责备地说:“怎么不多穿两件。”找了件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又倒了杯热水让她握着暖手。
明明是她自己大晚上找上门来,坐下后又不说话,只是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沈蕴好笑地看她,“你想做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芙蓉飞快接口,吞吞吐吐的。“大哥,我、我能不能暂时不回京城……”
果然如她所料,沈蕴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板起脸数落她:“在外头玩野了心,连家都不想回了?三叔和祖母不知多么想你,你早一日到家,他们就早一日安心。”
垂头丧气地任他训话,芙蓉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想挣扎一下:“我也很想爹和祖母。可是,小禹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陪他一起去扬州,顺便看望一下云叔叔和云爷爷,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听到她不回家的理由居然是要陪康禹去扬州,沈蕴冷笑一声,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同她说:“你想去看师傅,以后我陪你去。康禹那边,我会派人送他,保证他平安到扬州。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京去。”
“可是,可是……”芙蓉眼圈一红,忽的掉下两滴泪来,一下就带了哭腔。“这次回去以后,只怕我再难出来了。我十四岁了,明年及笄,爹和祖母肯定要给我订亲了,订了亲就要嫁人,往后哪里还有机会?”
她的眼泪,和说的话,结合在一起,对沈蕴来说可谓是无比大的冲击。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是该先哄她别哭,还是劝慰她不要把未来想得太坏。
她哭着说:“我想去扬州看云叔叔,也想去宜兴看武林大会。江湖上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瞧见;五湖四海大好河山,与我也是无缘。我知道,成亲生子这一步是必须的,像我这样的女孩儿,本来就不该习武,见了外头的花花世界,再叫我同别人一样,往后拘在后宅里管理家事相夫教子,我不甘心!”
她哭得肩膀都在颤,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沈蕴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哄道:“乖乖,不哭了不哭了。都是大哥的错,不该训你,来擦擦眼泪——”摸了摸身上,也没个帕子什么的,身上穿的寝衣倒是柔软,干脆拿袖子给她擦泪。
芙蓉不常哭,一哭起来就很难停止,尤其是眼前有个可撒娇的人在。当下可着性子往他身上钻,眼泪将他胸口衣料打湿了一大片,还不满足,哭哭啼啼地指责:“大哥一点都不疼我了!”
“哪有?”沈蕴冤枉死了,他都恨不得天天抱着她疼,结果还要无端接受这样的指控。
他一示弱,芙蓉的气焰就越发高了,边掉眼泪边捏起小拳头捶他:“你都不体谅我,不心疼我,不理解我,就知道训我!我又不是不回家了,只是想迟一点回去而已!”
沈蕴举手投降,连连求饶:“好好好,是大哥的错,别哭了,小心明日眼睛肿成桃儿。”
“那你答不答应?我要去扬州,去宜兴。”
“这……”
察觉到他态度有所松动,芙蓉憋着气,准备再接再厉哭两嗓子,谁知却听他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须得我陪着你。”
“真的可以?”惊喜。
他点点头,话锋一转:“去扬州可以,去宜兴也可以,但武林大会你是看不了了。我必须回京述职,本来前些日子就该到京城了,中途转道来此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我必须快马加鞭赶回去。等我回朝交接一下,请了假陪你下江南去游玩可好?”
“不——好。”白欢喜一场,芙蓉伐开心,揪着他的袖子恳求道:“既然大哥你有公务在身,就先回去嘛。我去宜兴凑个热闹,到时候你若有空再来找我,没空的话我就自己回京去。我保证,就这么一次,往后一定不再想往外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出嫁。”
不知为何,“出嫁”这二字,听在沈蕴耳朵里格外刺耳。他淡淡道:“你想嫁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问的,芙蓉只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是家里给我定哪里,就嫁到哪里。哎呀,大哥说这个干嘛?想到就不开心!”
沈蕴冷哼一声,他更不开心。“我怎么记得,有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长大以后要嫁给我呢?”
芙蓉小脸一红,垂下头去不敢看他,连声音都低了:“小时候的玩笑话,大哥还记得呀……”说出这话来,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很是心虚。
此时沈蕴还环抱着她,小姑娘娇软的身体被他圈着,人在他怀里,却胆大包天的敢否认约定。他本想端起脸色,好好同她说清楚,但转念一想刚刚她才哭着指责自己训她,这会儿还是温柔一些比较好。
于是沈大哥放软了语气,好言好语地同她说:“你既然记得,就知道当时我是应下了的。你说这是孩子话,可我那会儿已经将要弱冠了,听了你的话,这些年我一直等着,等到今日,你却同我说只是玩笑么?”
芙蓉震惊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飞快扭开,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好像有个小人在疯狂尖叫:天哪!!!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完蛋了!!!
她不说话,沈蕴也不说话。他深谙对阵策略,此刻正是“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
等了一会儿,芙蓉才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