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原先随和不羁的太子殿下,也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骨子里流露出的高人一等。
他们是天之骄子,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没人能够让他们低头。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朝堂大员,都是他们的臣下,都应对他们的身份表示恭敬行礼。
然而在荀珏身上却被全然颠覆了过来,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对着原本应该是他臣下的人恭敬行礼。
他如今的这般淡然处之,不知是经历了多少磨难练就的。
先前季矜不喜欢和荀珏接触,也是因为她感觉到了他身上被掩盖在风轻云淡的表面下的那种深深压抑,绝望,还有毁灭一切的气息。
这个人就仿佛就身处在无尽的深渊一般,不仅自己不出来,还会将人一起拉进去。
可是如今,荀珏身上的这种气息淡了些,反而多了几分惆怅,挣扎和悲凉。
季矜觉得或许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可是确实是应该将症结归结于她身上几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季矜不明白荀珏为何会对她生情,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彼此之间无甚牵扯最好。
然而季矜却不曾怀疑荀珏对她心意的虚假,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一点,可是季矜更明白荀珏身上深深背负着的东西。
但是至少在一切都被揭破之前,在这段维持表象的日子里,季矜愿意答应济光先生的要求。
她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这不禁让济光先生差点喜极而泣了。
虽然他真觉得荀珏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季江的女儿,真是自讨苦吃。
季矜熬好药之后就给荀珏送过去,荀珏并没有抬头看见季矜,他只以为是济光先生命人送过来的,出声道:“药就放在那里吧。”
“这可不行,这是你夫人亲自守在熬好的,你必须一滴不剩的喝光了。”
季矜还没有说话,倒是跟在后头一起进来的济光先生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果然,济光先生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荀珏就猛地抬起头来,他眼眸一亮,连惨白的脸色上也多了几分红润的光泽。
“你来了。”
荀珏深深地注视着季矜眼睛一眨不眨的,仿佛是他在做梦般,生怕自己眼睛一眨季矜就会消失不见了。
“嗯,我熬的药,你敢喝吗?”
季矜端着药上前去送到荀珏的身前,平静地抬眸看向他淡淡道:“或许我在这里面下毒了。”
“呵呵,你亲手熬的,就算是□□我也会喝光的。”
荀珏对季矜这句话毫不在意地轻笑着,他一手将药碗接过来大口喝干净了。
季矜并没有将荀珏这句话放在心上,她转头看向济光先生。
济光先生欣慰地笑了笑,他并没有将荀珏的重色轻师放在心上,反而转身乐呵呵的出去了,他这个老头子就不杵在这里打扰她们小夫妻两个了。
荀珏自从季矜进来之后就一直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移开过一瞬,季矜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她微微蹙眉侧了侧身子,提醒荀珏道:“夫君。”
荀珏明白这是自己的眼神造成季矜不适了,他恋恋不舍地垂下眸子。
“我未曾想过你会亲自给我熬药。”
荀珏声音还有些虚弱,可是他语气里的喜悦和期待也是一览无遗的。
季矜面色并无变化,她平静道:“这是济光先生的吩咐。”
“你若是不想的话,大可以拒绝的。”
荀珏忍不住有些激动地想撑起自己的身子看向季矜,可是他却浑身无力地重重跌了下去。
季矜听见这巨大的响动,她起身扶着荀珏将他的身子安置好。
这般无力狼狈的模样,荀珏实属不想展露在季矜的面前的。
本来她就不喜欢自己,荀珏不想让自己在她的心中更加不堪了,只是他这身子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你身子不好,勿要乱动,好好养着吧。”
季矜淡淡地对荀珏说道,似乎就是例行公事一般。
荀珏平复过来之后,看向他身前眼眸清冷无波的妻子,忍不住问道:“我死了不是对你比较好吗?为何还来照顾我?”
尤其还是在他间接伤害了季相之后,以季矜对家人的在乎,她不可能对他毫无芥蒂的。
季矜对于荀珏此言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你死了于相府有益。我的确是希望过那么一刻,你死了,这一切就该结束了,也清净了。”
对于季矜的直言不讳,荀珏也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他反而脸上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出来。
“可是有济光先生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也应该来尽好我身为妻子的本分。”
“妻子的本分?”荀珏低头轻嚼着这几个字眼,他不知不觉地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是,你知晓我的立场,可是在那之前,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的。”
季矜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他,并不去理会荀珏的反应。
正好这个时候济光先生端着一碗肉糜进来了,这是他特地为他亲自下厨做的。
济光先生自然深知荀珏并不喜欢荤腥,连提到那个字眼他都会不自觉地皱眉,看都不能看一眼,更别说是吃下去了。
思及当年他找到荀珏的那副如今令他想起来都深觉胆寒的画面,明明如今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对人世间一点都不留恋,可是那个时候他却求生意志那么强。
大半个月不吃东西他居然都让自己活下来了,一个壮汉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可是荀珏一个稚龄孩童却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