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南宫无忌却好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他神情和声音中的怒意和气势只有更加旺盛:“时已至此,大师还要用那些哄人的废话来敷衍我么?我说了此事极为重要。大师便说愿意帮我还是不帮吧。”
晦光方丈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南宫无忌眼中的怒意一下旺盛到了顶点。随即又和他的表情一起飞快地冷凝下来,默然半晌之后。他才开口,之前怒意全化作了声音中阴森森的寒意:“这些年来我们明里暗中相助净土禅院,大师是没看在眼中还是觉得此是理所当然?这只不过需要大师略微损耗一下舍利塔的法力而已,在荆州慧光和尚那般恣意妄为,还搭上自家性命都可以,须知我这事论重要性不见得就在你们佛门大计之下......难道大师就当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们么?影衫卫能给你们的,自然也能拿回去再给别人。”
晦光方丈终于站了起来,迈步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看来慧光师兄虽然将南宫大人功法上的魔障给拔除了,南宫大人心中的魔障却依然故我。老衲佛法修为不足,难以替南宫大人开解,还是只有请能说动南宫大人的人来了。”
晦光方丈推开了门,迈步而出。南宫无忌正要开口呵斥,但看到门外站着的另一人却是立刻眼神一凝,张口结舌。
这是个年入花甲的老人,一身寻常之极的儒服长袍,容颜清癯,神态从容间又有些慵懒。好像一个满腹诗书又喜欢在闲暇时候发点牢骚的私塾先生,不过和寻常的儒生和同年的老人不同的是他面白无须,下巴上光生生的一根胡须也没有。容貌间好像还带一点阴柔之气。
“大哥!”南宫无忌惊呼出声。
晦光方丈侧身让开,老人迈步走入。南宫无忌惊呆在原地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而站在他身后一直横眉冷眼如木偶雕塑一样三个大汉也全身一震,恭恭敬敬地对着老人躬身行礼。
纵然是护卫天子的影衫卫精英,在这个老人面前也没有丝毫身份可言,虽然这老人早已从庙堂之上隐退,从身份上来说只是一介草民,但即便是当今天子见了这位老人也不敢要他行礼,反而只能客客气气地称呼他一声无极先生。因为这老人就是南宫家的当代家主。天子帝师,曾将大乾朝的天下从濒临崩乱一力拉扯回来的擎天玉柱。国士无双南宫无极。
极少有人能像南宫无极一样,除却根本观念就和世人迥异的魔教中人之外。无论在江湖还是庙堂,儒家还是佛道两门,甚至是一些穷凶极恶的黑道中人,对他都是尊敬有加,赞不绝口,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当得起。国士的,而是经过白鹿书院所有大儒们商定之后的天子御赐,天下无有不服。
实际上年轻时的南宫无极,当他还只是叫做南宫极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想象得到他会走到这一步,会成为这样一个人。那时候他虽然也以才华卓然,剑法出众而小有名气,但也和大多数的世家子弟一样眠花宿柳放浪不羁,更不时爆出些匪夷所思的丑闻来成为浪荡子中的翘楚,连他的授业老师都因他的荒唐行径而气得提剑追斩他,白鹿书院还将他开出门墙,更声言以后无论南宫家再出多少银子也不会放他再踏入书院半步。对一个传承自前朝的儒门世家子弟而言,这是无可比拟的奇耻大辱,当时便有人放言说,南宫家肯定就会败在这小子手中。而当时南宫家确实已经有了衰败之相,家业流落人才凋零,朝堂之上的力量已经遭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败家子的好戏。
只是等到天子驾崩,连太子都在登基之前莫名其妙地死了,剩余三个皇子为争皇位明争暗斗,西狄又乘机南侵,大乾天下眼看就要四分五裂甚至天翻地覆的时候,这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败家子却走了出来。他先是跟随真武宗的祖师玄玄子道人以及一群江湖义士一起乘夜偷袭西狄大军,浴血苦战之后直接将几个首领和萨满尽数斩杀,为大乾边军的正面冲杀制造良机,将西狄最强的一军生生逼回了草原深处。随后他又只身入京,仗着和二皇子有旧交,在私下会面之时忽然出手将二皇子制住。劫持二皇子前去拜见三皇子,然后和三皇子坐而论道谈了整整两日两夜,说服了三皇子也放弃皇位之争。将皇位让与最为势弱却又是最为仁厚稳重的五皇子。而后为了防备并不甘心的二皇子反扑以及隐隐显出踪迹妄图浑水摸鱼的魔教,他又毅然挥剑自宫。贴身护卫五皇子及其亲人一直到登基成帝。而后他又重整影衫卫,亲自带领手下辗转于当时并未完全死心的各大势力之间纵横捭阖恩威并施,四处剿灭打压有死灰复燃之势的魔教,总算如履薄冰地将大乾天下给慢慢维护了下来。而后等到先皇驾崩,宫中又因夺嫡陷入混乱之时,又是他一手挑选出了当今天子,维持住了宫内和朝堂上的安稳,总算没让天下重新又乱起来。否则十年之后的西狄入中原。那元气大损的大乾王朝可能就再没有力量将之逐出,烽烟绝不仅仅止于中原三州,整个天下都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
而就当朝堂渐安,自己一身功业都走到了顶点的时候,他却又急流勇退,辞去所有朝堂宫中的职位告老还乡,退回了南宫家在豫州的老宅中去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