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卿卿刚打了个喷嚏,便听得张管事说宰相大人找她,随即心里便咯噔一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快步行走在蛇行的游廊中,不一会便到达一处栽满竹子的庭院。庭院中一栋小楼名为竹音阁,门口站着两个身姿挺拔的护卫,正是沈虔和沈实坚。
此时夜色已经落下几分,进得屋中只见餐桌前玄衣华服的男子此刻正端着一个白瓷的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微光和竹影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颜上,衬着身后的书卷和身前的袅袅香炉,男子挺阔的面容正如画卷中人。只是那蹙起的眉峰里带了几分肃杀之气,门口的人忽然晃了晃神。
“沈励,你先出去吧。”见着荆卿卿来了,沈沉渊便支走了沈励。
荆卿卿木木地站到沈沉渊面前,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你可知道寻常家仆见着本相都是要跪下的?”男子冷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丝怒意。
荆卿卿身上颤了颤,这些年她从未跪过什么人。在家里,母亲说亲人只见跪来过去过于疏离;在外面,她也从未遇过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如今虽做了宰相大人的厨娘,可这些日子宰相大人也未让她跪过,这才教她忘了见着宰相大人是要行礼的。
她想着连忙弯了弯膝作势便要跪下了。
“算了。”两个带着命令口吻的字眼忽然落下,生生止住了荆卿卿下落的势头。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
“我问你,我将你带回来做厨娘,你可有什么不满?”沈沉渊道。
“没,没有。”荆卿卿说着两鬓的发丝跟着颤了颤,她方才忙完厨房的事,发髻已经有些凌乱。
“哒。”沈沉渊的茶杯落在了桌上,眸中带着莫测的神色,问她:“那为何你将这黄焖鸡,松鼠鱼还有那红烧茄子做得如此难吃?”
听完这话荆卿卿才有些明了,感情沈沉渊以为她是故意把菜做成那样的?内心连呼冤枉,吸了口气道:“我不是故意把它们做成那样的,我......我不会做那些菜。”
“不会?”沈沉渊神情顿了顿,“你可不要欺瞒本相。”
“我是为了挣月钱来的,又怎会刻意欺瞒?”
沈沉渊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语气中的怒意少了几分:“那你会做什么?”
荆卿卿:“松仁豆腐。”
沈沉渊:“还有呢?”
荆卿卿:“红烧豆腐。”
沈沉渊:“还有呢?”
荆卿卿:“茄汁豆腐。”
......
半晌沈沉渊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吃你的豆腐咯?”那声音中的恼怒一扫而空,转而带着几分笑意。
“我......我......”荆卿卿倒是被这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琢磨了许久她想着宰相大人许是因为自己只会做豆腐生气了,便道:“起初宰相大人确实只说过想吃我做的豆腐,并没有说过要做其他菜,这才使我误会了,因此我并算不上是欺瞒了宰相大人。若是宰相大人对此不满,便换了我吧。”
语气里带着几分瑟缩却也带着几分倔强。
“换了你?”沈沉渊说着嘴角笑容更甚,“你以为本相很闲能整日里四处找厨子么?你让本相误会你会做菜遣走了以前的厨子,如今倒是敢拍拍屁股就走人?”
此时沈沉渊心中已没了怒气,方才全因觉得这女子很是不识好歹,自己待她如此好,却还敢故意慢待他。现在看她那有些委屈又有些羞愤的样子,却是觉得十分有趣。面前人娇艳的面庞边上几缕凌乱的发丝也更加楚楚动人。
“可是我真的不会......”
荆卿卿正说着,沈沉渊却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捋她散落在两鬓的发丝。荆卿卿被这动作惊得忽然后退了两步,两只大眼睛望着沈沉渊忽闪忽闪:“宰相大人,你说过,只吃我做的豆腐,不吃我的豆腐的。”
“嗤!”倒是沈沉渊忽然笑出声来,浑然没有了素日里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又像是荆卿卿在豆腐摊遇见的那位白衣公子了。
“你如今只有豆腐可以吃,还要与我计较那么多么?”淡淡的声音从沈沉渊两片薄唇间飘出来。
“我.....我......”说实话,荆卿卿平日里也算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只是不知为何遇着这沈相却总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她那结结巴巴的样子,沈沉渊急步向前,将她那两缕发丝往耳后轻柔地别了别:“本相平生最看不惯不思进取的人,如今你做不好饭菜,去学便是,撂挑子走人,那可没什么气度。”
感受着那双手地温度抚过发尖,荆卿卿整个人僵在那,不知为何一把火从心里一直烧到了脸上。许久才反应过来沈沉渊方才对她说了些什么。
去学?可是托了宰相大人的福,这厨房里如今怕是没人肯教她啊。
“可是,府里的厨子都......”荆卿卿本来想说自己被孤立了,但转念一想,若是真的说出来一来会让人觉着自己很软弱,二来是有些告黑状的嫌疑,而她对告黑状这种事向来嗤之以鼻。因此只说了半句话,后面的字便都吞进了肚子里。
“那些厨子可不够格给我沈沉渊做饭。”沈沉渊也没接她的话,幽深的瞳孔含笑望着她,“过些日子我叫个人来教你,这几日你先去拿菜谱,自己先学着吧。”
沈沉渊又坐回了座椅上,神色恢复冰冷和泰然,端起水杯继续喝茶。
荆卿卿偷偷抬眼看了看沈沉渊,只道这人面色变化无常,心情阴晴难定,很是难相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