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自己夫人生气了,李长安内心咯噔一下,讪笑:“夫人,我错了。我这不是为自己的好友庆幸么,这世上的女子,自然是你最好。”
“李长安,再有下一次,就回家跪搓衣板。”白丹秋依旧冷声说,
“我信,我信。长安对夫人的爱慕之心日月可鉴,日后定然不会再惹夫人不开心了。”李长安恨不得指天发誓。
白丹秋斜眼瞥了他一眼,话题一转:“不过我家漪儿这些年爱慕沈相可以说是满朝皆知,今日竟然说服皇后娘娘让她舞上这一曲。可看样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问言李长安也若有所思:“是,老沈这性子,一旦决定了什么,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得劝漪儿早些放手才是。”
“在固执这一点上,漪儿和老沈倒是很像。让她放手,谈何容易。”白丹秋不禁露出无奈的浅笑。
“但漪儿从小娇养,若是不能及时打消她的念头。日后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丹秋轻叹一口气:“谁说不是。”
宴会结束后,沈沉渊便要与几位大人商议事物,然后去狩猎。荆卿卿却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回到了行宫。径直走进沈沉渊的房间,把自己的物什收拾了便去下人的住所找到了靳小柳,强烈要求和小柳同床。宰相大人越来越浪荡了,晚上要是留在他的房里,说不定就会被生吞活剥了。
小柳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荆卿卿本以为沈沉渊会反对,却不想一整天过去,沈沉渊都没有找她麻烦。
虽说知道荆卿卿跑了沈沉渊有些不开心,心想果然不应该带靳小柳来的,真是大灯笼。但沈沉渊也知道他与卿卿并未成亲,如今文武百官都看着,把卿卿留在自己房里恐怕会招惹闲言碎语。他倒是无所谓,那帮老顽固说话难听他也忍了几十年了,可卿卿听了伤心就不好了。
接下来几天,沈沉渊都是白日里出去狩猎,用膳的时候就来扯着荆卿卿去用膳。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虽然有时候让她觉着有些忐忑,却也不折不扣地给她增添了许多幸福感,整个人都变得圆润起来。
念及马上就是上巳节,荆卿卿便找准了机会与沈励密谈了一番,想要一些动作帮沈励打开小柳的心扉。小柳本来身世凄苦,没有什么安全感,因此遇着感情的事总显得有些胆小害羞。此时的沈励必得要主动一些,给她足够的信心才是。
在姜国上巳节是男男女女放河灯表达情意的时节。西山脚下有个村庄,村庄靠近一条小河,猎场的女子们都获得了特许,可以下山放河灯。
荆卿卿也趁此机会拉着靳小柳下山,一人买了一盏河灯,写自己的心意。靳小柳羞涩地在河灯上写了一行字,不让荆卿卿看见。荆卿卿自己琢磨了许久,也偷偷写了河灯。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里外的河的下游,沈沉渊找人把河道堵了起来,一盏一盏地找荆卿卿的河灯。沈励假公济私,也一面找着靳小柳的河灯。
许久,一盏河灯落在了沈沉渊手里,温暖的黄色烛光仍然在风中轻轻摇摆。一行娟秀的字迹落入眼帘:沉沉绿江晚,渊中潜龙腾。愿为布衣人,与君相白首。
落款:卿卿
沉沉绿江晚,渊中潜龙腾。这两句是藏头诗,藏的是他的名字:“沉渊。”
男子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忽然间波光闪动。晚风拂过,衣裙随即在风中飘荡起来,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俊逸。
“愿为布衣人,与君相白首。”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沈沉渊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他没有猜错,卿卿的心里确是有他的,只是他没想到,卿卿自己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那她为什么不愿承认呢?是因为,那件事?
夜色如墨,遮掩漫天星辰。沈沉渊缓缓看向远处的江水,想到沈励前些天带给他的话。荆卿卿,就是岑琳。六年前楚深忽然带了一面容尽毁的女子找神医陌风救治。五年前楚深又带了一女子回家,声称是这女子是荆卿卿。但五年前那场坠崖事故中,真正的荆卿卿早已香消玉殒。
所以,卿卿她是在害怕吗?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怕他会责怪她?
沈沉渊正出神,他身后的沈励也捞起了一盏河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落款:小柳。片刻间,他的面上也浮现出了温和的微笑。
荆卿卿和靳小柳站在河岸边,眼见着男男女女一盏盏地将河灯放入河中,将夜色中幽黑的河流化作星光流转的银河。
字字笔墨皆是情,盏盏河灯俱相思。
有男子轻轻拢了拢女子的肩,女子抬头,眉目之间尽是诉不尽的情意。
小柳看见,内心略微有些酸涩。人家都成双成对,可自己从今日一大早便没见着沈励的人影,也不知去哪里了。
“卿卿姐姐,我们走吧。”她委屈地低声说着,言语之间有些落寞。
“小柳别走,我们再看看吧。”荆卿卿急忙挽留。
小柳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顷刻又盈满了泪光:“卿卿姐姐,我,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眼看着小柳又要哭,荆卿卿在心里焦急。该死的沈励,不是约好了么?怎么动作那么慢?她一面扯着小柳的手腕不让她走,一面向远处望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小柳,你就再陪我看一小会!”
靳小柳见状不再说话,但却也不愿去看那些男女的恩爱。只是屈膝坐在地上,把脑袋埋到了自己的双膝里。今天是上巳节啊,沈励到底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