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得知,堇如身上那瓶确实不能直接当解药,却也不用弃之如敝屣。若能解出一半解毒的药方,顺藤摸瓜剖其药性,说不定能自己拼出一套解药来。

“我爹虽是办事不利,可一辈子受那皇帝的驱使,说一不二的忠了几十年的君。说杀就杀了,实在薄情寡义,反正我这个不孝子,是不可能走他的老路了。”

“说是没有这层毒的牵绊,就此隐入江湖,谁也找不着我。可当年接了我爹的位子,我没能耐解了这毒,就没能耐走。”

“好,我能保证行影不伤她一分一毫,尽量解除各地暗庄的势力。待我走后,余下行影必是一盘散沙,以你的功夫,护她应是绰绰有余。”

君轻鸿答应得痛快,而如此一来,行影那的危机也暂事得到了缓解。

只是……皇帝当年对臣子家事“不予追究”,背后却暗派行影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还有月初的身世……每次提到她的故乡,她皆是一副闪烁其词的样子。

她究竟瞒着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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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月初本来惆怅得很有诚意,直到她诧异的发现——

“楚殷?楚容卿?你在发抖?”

医圣拧着秀气的眉目,隐忍道:“没有。”

他肩上的一块衣袍被泼进来的雨打得透湿,黑色的布料严密的贴在他的皮肉上,能让人很轻易的看见他肩膀微微的颤栗。

雨天时不时划过的闪电溅出银光,将他的神色照出了几分惨白。

“你……”

月初站在更前面,两把袖子都被雨过了一遍,可脸色也没他那么糟。

楚殷抬手打断了她的问话,匆匆撂下一句许老托他带的吩咐,并将房里的伞留给了她,一声不吭地踏入厚重雨幕。

月初有心把伞让给他,自己在这雨边多耗一会。不过既然许老让自己,便不能再有这幅伤春悲秋的做派了。

可惜,状态是调整好了,仪表却实在缺了打理。

反正许老看见她裹着两臂湿袖子的时候,她还没把鬓发上的雨水撸干净。

许老眼睁睁看着她把上好的布料拧成皱巴巴的豆皮衫,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尊口:“别折腾袖子了,你看看这几本,是我刚刚找到的古籍。看看能不能有线索,不然长长见识也好。”

月初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依言翻阅起来。

许老看她神情认真,也就不再打扰,只是瞩咐其在亥时落锁,便先行离去。

这场的雨可真谓是蓄谋已久,一直下到了戌未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月初都不必出门去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轰轰烈烈。

她颇为无奈的吹熄了烛火,也懒得带灯笼,看这雨势,就算是个油布糊的灯笼也点不起来。

月初提着伞走出来,正准关好,冷不丁看见院门里走过来个人,吓得她差点再退回去。

许老青黑的衣袍被雨溅湿了,越发显得漆黑,四周环境又极暗,他只能清了清嗓子,示意道:“是我,来看看这有没有落锁,免得东西受潮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月初松了口气,苦笑道:“还不是这雨,没完没了的。我以为能趁着什么时候消停一阵再出去呢。”

“咔嚓”一声,银锁落扣,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兵刃出鞘之声,森冷的剑锋悄然划破夜幕。

“诺,这不就锁好了。我那么不靠谱么,还劳烦您亲自过来——”月初话音猛的一顿,惊愕看着自己前襟透出的一寸寒芒。

锐痛瞬间从身后渗开,她本能的抽了口气,鲜血却已经争着涌上喉咙,在嘴角落了一线殷红。

一柄长剑自她的后心贯穿,执剑人的脸依旧隐在伞下,只稍稍露了点轮廓。

死亡的阴影蓦地拢在月初身上,许老的苍老语气压得很阴沉,却莫名的似曾相识。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好图谋的,但我绝不能落遂了他的意。”

“皇恩浩荡啊……既然杀不了,那留着命来看他的盛世倾颓,会是什么滋味呢?”

许老利落地将剑抽出,紧跟着迸出的血溅了一地。

就这么片刻光阴,月初来不及在生死之间回忆自己寥寥数语的生平,也不舍得放过几欲离体的魂魄,只好生生受了这份痛楚,艰难给自己缓出能撑住一时片刻的神智。

她勉强转过身,大半个人全靠身后落锁的木门支着,含糊吐了几个字:“看在我爹……份上……为何?”

许老琢磨了一下故友的面子,惜字如金道:“行影,乌衣巷,四年前西岭,我们见过。”

“你…只杀……我?”

许老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月初庆幸的露出几分笑意:“那就……好……”

这么深的一步棋……起码不会伤到……他……

她缓缓叹了口气,因为失血过多而泛起的凉意终于前仆后继的缠了上来——然而死到临头,她竟还挺从容的。

若是将她生命的终点划在最初的坠湖溺水,那么后面的岁月便都是捡来的。她怀着得过且过的心,便是时刻准备阴曹地府来收她这尾漏网之鱼。

可并没有,除了荒唐而至,之后的日子几乎算得上美好。

可以说是了无遗憾,除了莫名牵扯的一段情缘,以及信誓旦旦想消除他一身清寒。

毒有楚殷来解,而她这个局外的戏中人,终于到了谢幕之期。

幸好……没来及与你谈婚论嫁……

终究……与你……有缘无分……

她膝盖一软,顺着门板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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