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远抬腿要走,宗政漾沣勉强扯出惨淡的笑容,磕头谢恩,“多谢姑父!”
宗政一族,姬宣远一向厚待,不单单是为了当年的恩情,多少也有皇后和宗政昭容的原因在,因此宗政一族的人曾被特许私下和姬宣远以家礼相待。也许是宗政漾沣平日称呼有些习惯了,此时也依旧忘记了君臣之分。也就是这么一句“姑父”在此时姬宣远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他冷冷地扫过宗政漾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任琦琬一眼。最终拂袖转身离去。
太子大婚后,大公主被召回了宫中,然后便是禁足在了飞香阁,那是一个远离了所有嫔妃住所的阁子,姬宣远下了旨意,没有他的指示,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视大公主。身边的几个侍女全部被暗中抹杀了性命,张贤和淮扬虽然留下了性命却不得再近身去伺候舒尔了,至多就是在阁子外远远望着她几眼。
大公主被关在房中还未到半个月,整日的茶饭不思,有时候悲戚痛苦,有时候望着窗外发呆,有时候又会自己念着宗政漾沣的字子沛,时而落泪呢喃些“爹爹不会放过他了,爹爹会杀了我们”之类的话。眼看着身子一日一日越发消瘦了下去,淮扬没有办法,只好托了宫中昔日的熟人,让他们带话去安府。
这是他唯一能求助的人了。
可是外面传来的消息却越来越糟糕,先是宗政漾沣的父亲上疏自省,然后又是恭求自贬官职待罪,可是姬宣远却没有搭理。再是宗妃和廖妃二人一同入宫给姬宣远请安,姬宣远封赏了廖妃,并称其为太子的良妃,赐了一字为良,对宗妃却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还有几分冷落之意。再是后宫之中和皇后有几分来往的妃嫔包括任琦琬和宗政昭容都一并冷落了下来,反而册了一位文姓的宫女为充仪,显然有几分给皇后脸色看的意思。
随后第二天传来另外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是姬宣远忽然同意了半年前宗政策羽请求戍守边境的请求。三日后便要求他启程,边关的事情一直是姬宣远的一个心头病。
又过了半个月,淮扬已经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许名昌却突然来传旨,说皇上要在午膳之后前来看大公主。
淮扬正觉得疑惑,许名昌才道,是谏台的钱嗣忠大人这几日忽然上谏给皇上,具体说了什么,却不大清楚,后来公孙大人也劝了几句。似乎皇上触动了什么心事,所以才忽然要见公主。
淮扬听了便明白过来,钱嗣忠钱大人和公孙洛大人,都是和安随有几分交情的人,只是为了大公主,安随会去求他们帮忙,却是让淮扬有几分惊讶。
舒尔靠在窗边,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从前的神采,越过淮扬投向远方的时候,带了几分飘渺和失神,“没想到最终还是只有姐姐一个人对我好。嬢嬢也好,徐娘子也好,想来你去求她们的时候,她们一定避之不及吧!”
淮扬无言以对,舒尔的聪慧永远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身在井中,却对外面的人情冷暖依旧眼清目明。可是越是这样的聪慧,却越叫人心疼。
舒尔还没等到淮扬开口,却已然落下泪来,“子沛一直都没有消息,爹爹说过,他不会放过子沛的。哥哥,如果子沛出事了,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淮扬无法,只能安慰道,“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如果,如果,他没事,可是你把自己的身子给拖垮了,难道我,难道说他就不难过了吗?”
舒尔听见这话忽然恸哭起来,“哥哥!”
淮扬低下头去,伸手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神情,总有一天,他想要安慰她的时候都得带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分,最终能安慰她的人不会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