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随揉揉手腕,这已经是第三次重新抄写了。
梁美人拿到抄眷便大发雷霆,当中狠狠落了安随的面子,“你这抄的是什么东西,讽刺我不认识字吗?”
“微臣不敢。”
“不敢?”梁美人伸手将书狠狠砸向安随的脸,“我看你是心思大了,长恩阁留不住你是吧!明日我便禀明了皇后娘娘将你打发出去!”
安随道,“梁美人若是觉得微臣抄眷得不好,微臣可以重新抄眷。”
梁美人见安随并未像她所想,吓得瑟瑟发抖告罪求饶,一口气没提上来,“你!”
“为梁美人抄眷《女则》、《女训》以劝导宫嫔行为端正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懈怠,愿精益求精,不叫梁美人失望。”
梁美人冷冷一笑,“下去!”
安随将地上的抄眷拾起来,躬身退出内堂。
烛火也有些灰暗了,安随拿起剪子,将烛心挑了挑。梁美人并非是刻意针对安随一个人,几日前是新宫嫔入宫,昨日开始,便可以参与侍寝。梁美人是皇上在还是皇子之时便已经在王府里伺候皇上了,虽然是个侍妾,却也是有资历的老人了,这一次入宫的宫嫔只有五位,但在家世上却都在梁美人之上,封了三个正五品嫔位,又有两个从五品娙娥,而梁美人依旧是正七品美人。第一日与诸位新宫嫔见面的时候,还要屈膝给新人行礼,这怎么不叫梁美人心中积怨愤恨。
这两日皇上总要照顾新入宫的宫嫔,已经半个月没有到长恩阁来了,长恩阁上下每日都如临大敌,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主子不高兴。昨夜皇上宿在了承乾宫班嫔处,长恩阁就隶属于承乾宫,今日一早,皇上从班嫔处一出来,正好梁美人给遇上了,梁美人不仅要给同是承乾宫却比她高上一阶的班嫔行大礼,而皇上也对梁美人十分冷淡。到皇后处去请安的时候,皇后见梁美人今日的举止还算大体,夸赞了安随一句,称赞她劝导有方,梁美人回到长恩阁便对安随大发雷霆。
安随抄录完一段,起身打开窗子透透气,宫女微儿刚好从窗前经过,“安大人,还在抄录呢!”
安随点点头,“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奴婢皮厚命也贱,被打几下也没什么。用不着安大人总是这么记着,安大人自己也被主子看不惯,大家都是一样的。”
“随口一问罢了。早些休息吧。”
安随坐回到书桌前,今日梁美人和皇上在承乾宫门口遇见的时候,皇上的眼睛便在她和微儿之间停留了些许时间,梁美人顺着皇上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正是皇上看着微儿的时候,梁美人当下脸色便十分难堪。
大楚的国姓为姬,如今的皇上叫姬宣远,如今才二十,正是英武意气的时候,先帝还在的时候便封了秦王,先帝在世时,并未设立太子,临终前方才指定了六子秦王为新帝。
姬宣远在做秦王的时候,府上便是十分简朴,原以为做了新帝之后必然会有所放肆,却不想在选秀一事上便叫朝中上下许多大臣惊异非常。先帝去世之时,新帝便下令放出了一大批的宫女与太监,而选秀更是简单,许多想要借此机会送女入宫以求天恩沐浴的大臣都落了希望。
姬宣远对着手中的策论笑了笑,竟不想原来是她,如此之巧,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双眼睛原来是继承了她父亲的,眉目间竟与她父亲有六分相似,柔弱平静间略见英气。
许名昌见皇上竟一个人出了神,嘴角还微微上扬,这莫不是……于是轻声试探道,“皇上,您要点妃嫔侍寝吗?”
姬宣远笑笑,“不必了。”
“奴才见皇上方才自个儿在笑,这策论皇上都看了许多遍了。”
“国事有了解决之道,你说朕该不该笑呢?”
许名昌心里只想要抽自己耳光,“是,皇上心情舒畅,是奴才多嘴了。”
“朕今天晚上想去梁美人那里坐坐,你吩咐她准备晚膳吧!”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