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重紫又一曲终了,百里星台点点头,称赞了两句。
李小仟心下早已大不自在,这一屋子原本还都是自己人,偏多了个百里星台,和“别人的男人”守年三十,尴尬得不能再尴尬,膈应得别提多膈应了。
不过听到百里星台赞人,李小仟倒是灵机一动,顺着话便道:“重紫琴艺虽然精妙,但学海无涯,人外有人,得空就该去书房请爷多多指点才是。”
重紫只垂眸行礼称是,当下并不多言。
反倒是新词飞快地瞄向百里星台。
百里星台斜了眼李小仟,不置可否。
李小仟却根本不在意这些眉眼官司,只是问:“今儿夜里可有准备爆竹烟花什么的?”
夏花一听,来了兴致:“有,多着呢,库房里叠着好几大箱子。”
秋叶笑她:“你这才好,消息倒是灵通。”
夏花拍拍手里的瓜子壳屑儿,起身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总得摸个门清,一年到头能亲手点个爆竹过过瘾的,也就这几天罢了。”
说着,便对李小仟道:“奶奶等着,奴婢这就找了人去搬,今儿要放多少爆竹都有,就图个痛快吉利。”
说得一屋子都乐了。
夏花动作也快,眨眼便出了屋子,素儿忙笑着对李小仟道:“奶奶,奴婢也去帮忙。”
李小仟一挥手,素儿便急步跟上前去。
李小仟也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咱们都去瞧瞧吧。”说完,便抬足往外走去。
“佳儿,廊上设两个火盆去。”秋叶嘱咐了一声,取了李小仟的紫貂斗篷急急地追了上去。
屋外夜色深邃,不过致远居内外院落,沿着抄手游廊皆挑着火线般的高照,甬道两侧又是路灯煌煌,妆点得如同白昼。
夏花与素儿果然遣了几个力气大的媳妇丫头,自前头倒座房的杂物库房里头,搬来两个大箱子,待打开一看,一箱爆竹,一箱烟花。
李小仟便也要自己点,唬得寻讯赶来的王嬷嬷急忙拦道:“奶奶身子娇贵,看着便是,不可淘气。”
“这有什么了不得的,这得自己点火才有趣,只看着还有什么意思?”李小仟果断地不能答应。
从小到大放了多少烟花爆竹,她还怕这些?
在院子里一溜摆上十根爆竹,李小仟与夏花各自手上拿着火折子,两人同时点上一支,又飞快地跑回屋檐下,见那引信燃尽,只听相继“砰砰”、“砰砰”四下,那两支爆竹迅猛地冲上天去,又继而在空中炸响。
这惊天动地的声音炸得振聋发聩一般。
李小仟大笑,真好,眼前的世界如此真实,并非虚幻,她真的还活着!这一切不是梦,不是梦啊,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待重又排下十支爆竹点完,李小仟就被王嬷嬷劝住了。夏花却又从箱子里翻拣出一串长龙般的小鞭炮来:“拿长竿子来!”
早有一名青衣婢女闪身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送过来,夏花见状,不由得多看了那婢女一眼:“你且替我拿着竿子,我来系鞭炮。”
那青衣婢女将竿子横下来,夏花跑到细的那头,将鞭炮的一头绑住系紧,又跑回去接那竿子。
可惜鞭炮极蜿蜒,她力气弱,哪怕用双手也擎不动,那青衣婢女便帮着她将鞭炮一路擎至院中央,夏花点了引线火速跑回去一起擎竿子,只见一时火星四溅,“噼噼啪啪”炸响,一刻不停,仿佛连地都在作响一般。
后来一直燃至挑高的半空,夏花都没有放手那竹竿。
秋叶捂着耳朵,待这串鞭炮放完,方笑道:“正是这样才好,所有的晦气统统都被吓跑了,奶奶和夏丫头可得记头功!”
大伙儿都乐了。
夏花将竹竿还给那青衣婢女,走回廊上,对众人笑道:“这儿还有许多,都拿去放了吧!”
众媳妇丫鬟一拥而上,倒是王嬷嬷周全,悄悄问夏花道:“前院里头可也给了?”
夏花撇了撇嘴道:“嬷嬷放心吧,自然少不了他们的,方才我开库房的时候,也教水寒找人搬了一整箱去呢。”
王嬷嬷点点头:“你是识大体的。虽说奶奶最近明白了许多,不再围着那些人打转了,可好歹还是一大家子,有些事面上也得兜着些的。”
夏花心下也情知是这个理,可人的心总是偏的,夏花也不例外:“这些东西也是银子买的,又不是大风吹来的,咱们做得圆,也要人家自个儿能想明白,但愿人家能认真记着咱们奶奶的好。”
王嬷嬷道:“听说方才书房里的那位也过来了?”
“不是嬷嬷和冬暖去请来的么?”夏花诧异道。
王嬷嬷摇摇头:“老身才不做这些白费口沫的事。冬暖就更不会去了,可不曾听得奶奶吩咐过。”
夏花这才四处看了看,才发现百里星台早走了,便对王嬷嬷道:“这真的奇了,嬷嬷你说怪不怪?素日里怎么请都请不来,今日不请自来,且坐在奶奶边上连听了两支曲子,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王嬷嬷也百思不解,那一位马上要再娶郡主平妻,今日却主动来正屋坐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