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些年来惨死在兽军手上的仙途中人,皆数堕入了修罗道?”
方杰、万轲二人一路边说边走,此番密林障眼处处猿啼,总该深入九华腹地,可是莫论佛体真身,他们就是连一间庙宇都未曾见过。
这奈落铄的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沿途路远,方杰自也从长生崖的黑水胎动一直讲到了修罗道婆雅显圣。其间种种因果既已说开,万轲也不禁对面前这个同年男子大感钦佩,往复仇怨自也消弭于无形。
只是……方杰既然告诉他仙途中人皆以成了修罗众,为何不见他提起成阳?
方杰自是看不到万轲所想,此番一人走在前面,嘴里仍是不忘嘀咕着:“惜时我在修罗道内九死一生,当真多亏了剑一前辈拖住正脉四宗那群牛鼻子……想来如此豪杰竟未能早些与他相识,实乃人生一大憾事,不过无妨,此番遇到了万兄你,也算了却了我心头那一缕郁结。”
万轲看着方杰的背影定定地出神,过了良久,总算艰难地开口道:“方兄……你在哪修罗道……是否看到了成阳?”
“成阳?”方杰讷讷地转身,讷讷地盯着万轲的眼睛复道,“方才你我交手之时我便想问了,成阳是谁?”
万轲叹气道:“就是昔时被你打下不死渡凤劫,差点成了具干尸的那个男人,就是昔时天海云阁的唯一子嗣……你在那幽都当中可有听到他的消息,义父可否提起过他?”
“天海云阁……”方杰骤然陷入沉默,一双眸子更是闪烁不息,此番即便是人沉默不语,也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之声。
“天海云阁的屠门惨案,当真出自我手不假……这便是我为何不想叫你堕入雅座的原因。”
万轲实际指向从方杰口中探听到成阳的下落,对雅座是何去处根本并未放在心上。谁料后者未等万轲说话,已是抢先一步接着道:“众人皆当这场江湖浩劫乃是人间定数,即便师尊与司空先生也把‘定数’二字挂在嘴边,可你等又怎会知道……这灾祸的本源,便是出自于雅座之手!”
万轲双目骤似铜铃,周身大震,沉声道:“雅座一众如何手眼通天也不过是区区凡人,就凭他们……便可引动如此惊天浩劫?”
方杰道:“我长生一脉世代镇守在空冥涧那方黑水之畔,你还真当江湖传言不假,长生崖上灵韵充盈?我呸!”
昔时盛唐国运昌隆,奔走江湖求仙问道者甚多,这仙山的灵韵一经发觉,周山之上的清修仙人自难保往日安宁。
威名累偏财,人众无仙脉。
仙山脚下的村落一经成为旅居于栈,山野鸟兽,幽林木材自当要被大肆搜掠。
试问,山间鸟兽死绝,古木伐尽。这仙山风水龙脉既损,又何来灵韵充盈一说?
不过这世间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突然多了一座高山,自然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在这山上贸然多了一宗门派。
其实那长生崖崖上之所以会无端端地冒出一个完全凌驾于江湖之上任何一脉正道的长生门,究其根本,自然也在那雅座身上。
如今也不妨追溯到那长生门的第一任掌教,而今雅座春夏秋冬四总舵主之一的李总舵主,李昭亭。
江湖盛传长生崖上灵韵充沛,本应是四方修行义士的必争之地。而那长生崖之所以横亘天下千万年无人胆敢踏足的真正原因,抛开龙脉损毁草木死绝风水气运变作大凶之象,最为人所诟病的,当然便是崖后的那股异常浓烈甚至已做实体的杀伐之意。
是故假若一批本不十分张扬的人暗自潜入了那座山中悄悄地去做些事情,江湖之大自然不会有人为之挂怀。直待那长生崖上自已开门立派以后,江湖之上的那群聪明人当然只会徒生一股恍惚之感,仿佛那长生崖顶一夜之间便是旱地拔葱地多了一处门派。
自那李总舵主接任长生门主开始,历任门宗只认为长生崖的存在,最多便是为了执行黑老大经由四总舵所下的一切排除异己,豪取强夺甚至顶包替罪的铁律而已。是故长年以来长生门做事历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而为免门人将这秘密泄露出去以致长生门失去了初建的意义,所以历任门宗自也对那雅座之事绝口不提。
而今细细想来,雅座之众的狼子野心岂非昭然若揭?
当日丁凡命其在那凤鸣山下豢养百万钦原为何会招至惊蛰堂的连番拷问,为何当日四脉攻顶雅座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为何历年以来雅座要如此重视甚至几次三番地暗中维护长生门这个对它来说可有可无的地方。
顶包替罪是假,排除异己是假,巧取豪夺更是活脱脱的一层羊皮。长生门这个去处本就可有可无,对雅座来说最为重要的,原来是那崖下的空冥涧,是那空冥涧中的灾劫本尊。
长生门人自当个个本领通玄,可若命其一并歼灭堂堂傲立天地百年的正道几脉根基实是痴人说梦。若是依仗雅座势力威逼其等就范,又难免在那百年大派之中遇到几个一如剑一那般软硬不吃的硬骨头。如此一来,即是传说有云,却也不妨叫那长生门背上顶魔道恶首帽子一遭天下万人唾骂,直待灾劫降世之时再借助那妖王之威
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自此江湖各道百废待兴重新洗牌,最后的赢家,当然便是活到最后的雅座。
方杰说到气急之处,一口钢牙已是咬得嘞嘞作响。
而那万轲小儿更是听得连连寒战——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