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缘是方才被打发走的小厮,他才走没多久,正主就风风火火的赶来。
先麟望着曹林,用一种极其淡漠而又蕴藏威严的语气,对着他发问:“将凤请出去,你说了什么?”
“皮缘应该是都与您说了才对啊?您不知道?”
他没有个近侍官的样子。说话也像是同平辈的,或者下级说的。自己无所觉,先麟听了却总觉着不舒服,就有了一种……威严遭到挑衅的感觉。
然而现在不是矫正下属错误的时候,比起这些皮毛蒜皮的小事,他更想知道凤他们对待自己族部大殿下忙的不见人的看法。
“你再说一遍。”
先麟银发垂地,一身白衣配合着这个与先前哄女儿的温柔截然不同的语气,倒显得更符合一族之长的气势。
曹林满不在意地回答说:“我就告诉他们:阴阳交流乃天规纲常,此刻要被打断,雷云必显锋芒!”
先麟听后默默扶住额头“……再说得委婉稍许,便更好了……”
他见曹林打算反驳,便不可察觉的皱了眉头。平缓心绪,压下不悦,快速抢在他前头,把自己的话说完。
“你说完后,他们怎么表现?”
“还能怎么表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凤还能来我族强抢民男不成?”他傲气冲冲地不把凤族这个庞然大物放在眼里,心比天高似的。
但他又想起了什么,继而开口:“等等……要说表现……来的人都像个傻子一样,一口一个‘还大殿下的命来!’可他们口中的大殿下正同大女交好呢!是否可笑至极!”
先麟微怒着,却不发作。只叫他收拾收拾,陪同自己前往凤族。
曹林疑惑不解,手里头又不知不觉得攥紧拳头,像憋气一样,但也只能照办。
等他一走,先麟快步穿过桃木林,回到女儿房间。
庆麟正半垂乌发,半开眼帘的依靠在床头。
整个麒麟族只有大女的发丝犹如沉静的黑夜,偶尔有星光闪现。
见过父亲,她摆正坐姿,尽管先麟从来没强调规范过这些,但不妨碍大女的一举一动皆是麒麟族引以为傲的典范!
“躺下!病殃殃的还没好,就不求这些虚礼了罢!”
先麟一进来就被迫挪步子到女儿床前,再一次重复着近日来不难一见的场景,扶她躺回去,一会要是再起来,就再扶一次。还不行,就弄晕了她,总之,不能叫女儿病中惊坐起,还笑问他从何处来!
庆麟顺势倒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问着:“您不是才……”
“我是才走……后遇到了些事儿。”
他语气放缓,像是在谈论明天,洪荒的气候,是变冷还是变暖。
“……凤来要人了……你……唉……我想不明白,好好的,你去提亲做什么?”
庆麟把脸别来小点,轻吸了口气:“不是我提的。”
“……嗯……嗯?怎么回事?”先麟惊讶不已,说不清楚,是女儿说错了意,还是自己会错了意。
然而庆麟面相依旧淡然,绝不急切半分。
“他们都说大女勇气可嘉,懂天道之意,予万民之利。”
“说我有麒麟的气度,敢只身前往异族,作两族来使,一力平息连绵不断的战乱。”
“说狂风沙都吹皱了凤的城楼,独吹不皱我的眉头。”
庆麟双眸似能穿透时空。先麟不觉间,就听了个详细。
“可我从来没去过。九沥太年幼,我不忍心他尽早食遍族中的喜悲。结了姻亲,他就是凤王。”
“……天妒英才。”
先麟在一旁叹息。
一直以为女儿长大了,知道出嫁了,内心一直都是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如今才知道,这门亲事,竟不是当事人提出的!
“想来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蓄意滋事……可……不是你提的,为什么要同意?”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抚上女儿头发。
“是不想让有心人拿此事做幌子,大做文章?”
“……”嗯……
“你太多虑……不必!”他目光一凛,“我女儿就是要无所畏惧!”
庆麟脸上冰雪消融,暖和了洪荒东部冻裂了的土地。
“……我会不会也有难过到想要毁天灭地的时候?”庆麟看似麻木地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在头上拂过的红纱帐。
先麟安静地听着。
“我会不会也有,不想沉默的时候?”
先麟从未听女儿说过这么多话,她从来都是淡的像流云,情绪也飘飘洒洒,平平静静。
联想到这几日的事儿,他心里也闪过茫然。
不过,还是先安慰女儿。
“你总要疯癫一次,或早或晚。玩够了,消停了,就往回走。而后,我们回家。”
先麟让女儿小睡片刻,稍后同他去凤族大殿,同他们讲清楚,同所有人讲清楚。
至于信不信,那不重要。左右信了也说不信。
他们要做的,是不背黑锅。
水镜外,通天回了神。
他可真的是难得上心。
“顼阳,怎么有点绕,我竟听不明白。”
顼阳微笑着。
“或许是有小人变作了她的样子,找九沥提亲,而后杀死真正的九沥,从而挑起战事。”
通天也笑了,做个局外人,的确悠闲自在。
只可惜九沥被圈入其中,**所。
水镜里。
几个时辰后,庆麟起身,收拾收拾外表,叫来打理杂事的人,逐一吩咐。先麟就领着女儿以及麒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