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
迎面的风,油腻腻的黏在脸上,让闻人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高大的西天门城楼下,天灯明亮,照着几个面容庄重的仙兵,和架在门上方的亮晃晃的长矛。
和闻人一起策马奔驰的青年言官,右手捏了个指印,口叱一声,只见一道金光从他左前臂射出,在大路前方十多米外的上方,形成一个大大的“谕”字!
金色的光点,组成这个尺半宽、两尺高的“谕”字,明亮而不耀眼,在夜幕中格外显著!
守门大将一见此“谕”字,不约而同“唰”地一声,收了兵器,各自向后退开,让出大门通道。
神骏天马,速度不减,疾风般卷过城门。
中正大道,透着银白色的晶光。
两旁的高楼低阁,檐角上挂着橘黄色的明珠,宛若夜色中温柔的眼睛。
言官急风急火地策马,让闻人心中渐渐忐忑起来。
不会是小仁驾崩了吧?……还是遇到君子堂刺杀了?呸,乌鸦嘴!玉帝真要有性命交关之事,也不会半夜宣我呀,我又不是他儿子!
转眼到了内宫门口。
言官让天马速度放缓,向守门天将晃了一眼他左臂上半透明的发光印章。门将立刻打开右侧小门,让两人鱼贯而入。
天马放慢速度,马蹄轻快,小跑着经过一座十米拱桥。
桥下波光粼粼,荡漾一片银色的星光。
经过一片广场。绕过三座大殿。又是一座塔门。
“迂——吁吁!”
言官下了马。
“小李,才回来啊,陛下恐怕都等急了。”门口大将说着,伸手牵住了马。
“一言难尽,绕了远路啦!”言官答着,又回头招呼闻人,“闻总管,快随我来。”
闻人翻身下马,跟着言官屁股后面,一路小跑着往里奔。
到了一座大殿前,推开虚掩的大门,站在玄关处,轻轻敲了敲屏风,道:“陛下,小人请闻总管来迟。”
“进来罢!”小仁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透着一丝悲痛。
小仁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手扶头,见闻人进来,用手一指床,无力地说:“你看看吧。”
床上躺着一人,闻人走到近前,发现那是张文政,闭着眼睛,许是睡着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此时,也许是说话声吵醒了他,文政睁开了眼,见到闻人,愣了一下,微微咧了咧嘴,算是打了个招呼。
闻人有些纳闷,看了看小仁。
大晚上的,火烧屁股一般把我弄来,让我看张文政躺在这么一张豪华大床上,什么意思?
床上的文政说话了。
“陛下,你让我回去吧!我这也算是公伤吧,千里迢迢好不容易逃回来,你把我弄到你这大龙床上,害得我都不敢闭着眼睡觉,你这不是要生生折煞我嘛!”看文政的样子,像在开玩笑。
这小子厉害呀,和玉帝说起话来,比老子还要自如。闻人心中暗自佩服。
玉帝吼道:“我非让你在这床上躺足半个月不可!你奈我何?”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这张龙床的底座,是一整块墨晶制成,可以安神镇气,加快伤口愈合。你安心躺着吧。”
又把脸转向闻人,一脸悲痛:“张文政,朕如今唯一可用之臣,竟被他们……废了!”
“废了?”闻人一惊。再看看床上的文政,明明好好的嘛,没少胳膊也没少腿。
千仁见闻人不明所以,有些不耐烦地解释:“手筋、脚筋,都被挑断;膻中,丹田都被刺破!即便伤口痊愈,他这辈子也再不能积蓄道力,不能运用仙术,不能驾云,不能遨游天界,不能下访地面,只能如朕一般,困在这三十三层天。”
闻人一听这么严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庭的首席辅政大臣,竟遭此毒手,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啊?
“陛下别担心。文政立志从文,自小厌武。这下子,也算是正合我意。能辅佐在陛下身边,是微臣的荣幸。”文政安慰道。
小仁默不作声。过了片刻,道:“你休息吧。我和闻人出去走走。”拉着闻人出了披香殿。
夜色如冰。
闻人觉得身上很冷。
两人来到花坛旁边,小仁手扶着巨龟石雕像站住了脚。
“我执政时间不长,文政是我唯一可信可用之人。我让他下到地界,是去办一件机密之事。可惜,事没办成,人却废了。这帮狗娘养的东西!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仁说到这里,颇为气愤,胸膛起伏不定。
“是谁干的?”闻人小心翼翼地问。
小仁盯了闻人一眼,目光闪亮。
“可能是妖族……我听闻妖界比日门趁现在仙界虚弱,正在暗中策划谋反活动。”停顿一下,又沉声道,“也可能是西方。文政身上穿着一件金刚佛衣,水火不入,刀枪不进,纵然在强敌偷袭之下,也能保得一身平安,从容逃脱,除非……有人深谙佛法,破解了金刚佛衣!”
两边有都可能,这等于完全没有一点线索,全凭瞎猜嘛。
小仁看着闻人,又道:“我想,天庭内部也是奸细遍布,不然,文政的行踪怎么会被他们知晓?”
你娘的,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奸细!
上次跟他说了文政与他在书房里交谈的事,他不会是怀疑我吧?
你妹的,要怀疑也要先怀疑你那狐狸精姑妈,好不?
真他娘地是伴君如伴虎啊。老子才从你姑妈的狼窝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