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王府里,几人吃过午饭,年锦容拽着许荣华的手絮个不停,高清和安南王则坐在一旁喝茶,听着两人微微细语。
许荣华本想与年锦容一直说下去,突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父亲,此次平州之行,太后所要找的那个人,实在是毫无头绪。“
许荣华略微有些抱歉的看着安南王:“不过我已经安排了兵营里的人继续打探,只要坚持下去,应该会有消息。“
“也罢,你此去的时候我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安南王道。
“可是我还是让义父失望了。“许荣华道。
见父女二人似有要事要谈,年锦容与高清互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去。
许荣华道:“母亲,不必,我与父亲去书房商议。“
安南王略微一怔,握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似明白许荣华要说什么,放下茶杯,起身往书房阔步而去,许荣华看了一眼厅外庭院深处的树影,那里花影交错,因着艳阳,地上明媚一片。
扬起唇角,冲高清道:“清弟,今日府中值守的待卫,让他们多勤便些。“
“嗯。“高清倾刻明白。
眸光一凛,也望向了那处。
如果他没有看错,确有一个人影自树中飘飞而出,落上墙院,踏风而去。
安南王在前,许荣华在后,父女二人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关上门,许荣华略微有些凝重的看向安南王:“父亲,此次的事情只怕不那么简单,我写给你的那些家书你烧掉了吗?“
“为父看过之后全都付之一炬了。“安南王道。
“府中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进的人,或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许荣华又问。
“这倒没有,你放心,本王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有什么细作之类的潜入我的身边,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安南王道。
“那就好。“许荣华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突的打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又关上。
“父亲,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右相安成真的和北夷人有勾结,而且,此次的赈银失窃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那许德民不过是个垫背的。“许荣华道。
“为父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现如今,皇上非常的信任他,如果我这个时候去跟皇上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被他倒打一耙。”
“那您打算怎么办?”许荣华道。
“唯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安南王一声叹息。“若我兄弟二人的感情还若二十年前一般,我一定直言不讳,可是如今,皇上是彻底的不信我了,尤其是你此去江南之后,他让太子前去,分明就是对我的不信任。”
“事到如今,父亲也别再伤心了,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多薄性,他身为一朝之君,这也是在所难免的。”许荣华看着安南王的样子,蓦的发现,他微微昂首的叹息中,青黑的发间俨然有了一丝白发,不过才四十多岁。
许荣华可以想象,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王爷,在景帝的猜忌下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若他的生命里没有一个年锦容的出现,只怕余生难度。
许荣华不知怎的,莫名的鼻子一酸,看向他道:“父亲,您放心,不管怎样,女儿一定不会让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的。”
“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放心了,还有你对清弟的感情,为父全看在眼里。”安南王道:“这个时候我常常在想,或许当年我的选择就错了,我与清儿一样,本是好文不喜武的,可是后来,因着母后的关系我当上了一个手握实权的王爷,守护着离国的江山,父皇离世的时候,母后逼我发下毒誓,此生只要有我在一天,便不可让离国的江山崩解,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父亲没有做错,在那样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会遵从长者的意愿,而且您也做到了,这么些年,就算您可以取而代之,却一次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这已经难能可贵了。”许荣华说的是实情,若安南王想反,只怕景帝会措手不及。
此言一出,安南王像不认识许荣华一样重新打量着她,沉遂的眼微微的眯起,只见面前的这个少女,不过十八来岁的年纪,身上的衣赏都还来不及换去,还是一身青灰色的骑马装,可是这样的颜色却丝毫不能有损她的美丽,她的容颜清晰,五官轮廊分明,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正透出火焰一样灼烈的光芒,那脸上透露出的沉稳与坚毅,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却平添了一股属于男子的英豪之气。
这样的神情,与当年的年锦容一点也不像,与她的生父安平侯也不像。
若不是她的模样和年锦容年轻时一模一样,他真的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曾经传闻里所言的那个安平侯嫡长女许荣华吗。
她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些惊世骇俗,不像是常在深闰的女子所会说的。
许荣华知道他在想什么,昂着脸,薄唇淡抿,眉头微拧看向安南王。
“父亲,如果下一次皇上再找机会发难,或者是太后已经站在他那一边了,你们兄弟二人必定相残,你打算怎么办?”
许荣华经过了平州一事之后,对景帝几乎不抱什么幻想,她就是想听听安南王的意见,看看他是什么想法,而且,她也是在逼着他开始去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有一天,他的那个宝贝皇帝弟弟真的要对他的家人还有亲友下毒手的时候,他是任其鱼肉,还是紧握手里的重兵,奋起而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