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思量片刻,缓缓说道:“说实话,只要李彦超还留在关外,是在左骑军效力还是转去右骑军爬升,对我而言并无区别,再者左右骑军极端排外的传统也确实不利于北凉,毕竟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就算没有李彦超这件事,我原本也想要让左右骑军进行一些武将互换,当初我对北凉境内三州军伍大举整合,只设置十四实权校尉,但是第一场凉莽大战在即,我怕动静太大导致边军不稳,会影响到战局,这才没有去动关外边军。”
燕文鸾眯起那只独眼,沉默不语。
边军改制,燕文鸾并不反对。
但是让这位北凉步军主帅感到不太适应的一点,是年轻藩王这么不拖泥带水地当面提出,尤其是此时左骑军内乱横生之际,在何仲忽即将因病退出边军之时,这些话,就显得有些肃杀寒意了。
何仲忽亦是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从何说起,老人满脸颓丧落寞,眼神恍惚。
有些垂暮之年的富贵老人,只有等到了人在病中,万念俱灰,才开始反羡贫贱而健者。
但是何仲忽不一样,他虽然在北凉边军位高权重,但是膝下无子孙可继承家业,甚至在北凉关内也无一处置业别院,与怀化大将军钟洪武那种把整座陵州当做后院的春秋老将,截然不同。
何仲忽的老态病容,是英雄迟暮。
而这种无可奈何的英雄迟暮,徐凤年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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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和徐北枳离开院子,徐北枳眉头紧皱。
徐凤年笑问道:“橘子,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不帮着何仲忽安抚左骑军?”
徐北枳回望一眼院门,“何仲忽也就罢了,你就不怕惹恼了燕文鸾?不怕两位老人觉得你心性凉薄?把你当成一个刻薄寡恩的藩王?”
徐凤年和徐北枳并肩走在阴暗巷弄中,伸出一只手贴在墙壁上轻轻抹过,边走边说道:“那你就当我是欺负老好人吧。”
徐北枳打趣道:“难道不是?整个北凉边军谁不知道锦鹧鸪的暴脾气,会嚷嚷的孩子有糖吃,所以你这个北凉王才对右骑军事事忍让。说到底,何仲忽沦落到此番地步,你算半个罪魁祸首。”
徐凤年说了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言语,“徐骁以前很喜欢念叨过一句话,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以前我觉得这种大道理都是屁话,后来才发现大道理之所以是大道理,是因为真的很有道理。”
徐北枳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让何仲忽窝窝囊囊地离开左骑军!”
徐凤年感慨道:“我对郁鸾刀寇江淮谢西陲这些才华横溢的外乡年轻将领,当然很但对何仲忽这些跟随徐骁荣辱与共的北凉老人,那种感情……”
徐凤年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徐北枳感受得到,那种感情,大概就像就像自己家中的长辈。
徐北枳笑问道:“既然如此?”
徐凤年回答道:“那就去会一会李彦超。”
徐北枳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李彦超其实意味着很大一拨北凉边军将领,野心勃勃,战功显著,一心想要向上攀爬,李陌藩曹小蛟皆是如此,这些人跟燕文鸾何仲忽相似又有不同,徐家的家业,是大将军和身边老人打下的江山,而更年轻一些的,不可能奢望人人都像刘寄奴那么淡泊名利,而且大战在即,有野心不是坏事,你要泼些凉水,不是不可以,但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被剥光了扔到冰天雪地里。”
徐凤年微笑道:“以前听说书戏文,经常能听到一句话,叫做‘寒了众将士的心’,道理我懂。”
徐北枳突然盯着这个家伙,“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徐凤年嬉皮笑脸地伸手去跟徐北枳勾肩搭背,谄媚道:“还是橘子懂我啊!”
徐北枳没好气挣脱开去,没好气道:“一边凉快去!”
就在两人弯来拐去来到另外一栋院子的时候,刚好有名青壮岁数的武将从他们身后一路狂奔,屁颠屁颠往院子冲,也许是情况紧急,撞开了徐北枳的肩膀,大步踏上台阶后,犹然不罢休,大大咧咧转头瞪了一眼,结果冷不丁这一瞧,顿时就噤若寒蝉,当过陵州刺史的徐北枳他不认得,可是堂堂北凉王他岂会认不出?!
不等这位左骑军悍勇校尉请罪,徐凤年笑问道:“是不是给李彦超通风报信来了?好给他提个醒,本王刚刚去过了何老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