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古达木意识到事出反常必有妖作出对策后,发现自己依旧晚了。
他们董家八千骑不是没有乌鸦栏子,只不过数量不多,绝大多数都跟随耶律楚才去参加那场狩猎了,而且阿古达木也认为在龙眼儿平原腹地,即便是柳芽茯苓军镇的北凉轻骑来此设伏,既做不到悄无声息,也做不到让己方大军斥候从眼皮子底下漏过,但是这名战功累累的万夫长肯定猜不到北凉驰援骑军,正是以快速切入战场名动天下的白羽卫,第一场凉莽大战中,北莽羌骑就被视为最相似那支轻骑的存在,只可惜羌骑毫无征兆地遇上了龙象骑军,完全丧失了辗转腾挪的余地,因此折损在消耗战中,以至于连北莽皇帝陛下在事后也为此心痛不已,认为南朝边境不光光是失去了万余兵力,而是失去了将来用来制衡白羽轻骑的最宝贵战力。
林符和耶律楚才停马在八千骑后方,终于有口喘息的机会,两人抬头看到远处尘土渐次高涨,他们都是经验老道的骑军将领,粗略估计就确定至少在八千骑以上,林符草草包扎过脸颊伤口,言语有些含糊不清,眼神阴沉,“这帮疯子,还真敢往死里拼命!”
耶律楚才在扈从帮忙下已经拔掉了钉入铁甲的箭矢,脸色漠然道:“虽然不知道是北凉哪支骑军,但既然敢来到这里,肯定不弱,林将军你接下来怎么说?我反正是肯定不会走的,这八千骑是我姐夫的所有骑军家底了,若是今天赔在这里,他还不得心疼死,我也没那脸去见他。”
林符神情阴晴不定,转头看了眼屈指可数的黑狐栏子,最终还是说道:“双方各万人的大军厮杀,有我无我,都改变不了战局走势,柳将军二十年的心血,这下子都给我糟蹋没了……”
林符这位导致凉莽边境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布局之人,或者说是北莽最精锐马栏子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自嘲道:“我这一走,耶律将军应该知道,比轰轰烈烈战死龙眼儿平原要更不好受。”
耶律楚才点头道:“你要是就这么死了,陛下找不到人砍头,便只能拿柳老将军撒气。”
林符突然不顾伤口刺痛,脸色狰狞起来,“如果慕容宝鼎这只老乌龟愿意大胆出兵,加上洪敬岩的柔然铁骑,何愁不是一桩天大的战功!”
耶律楚才没来由感慨了一句:“我北莽疆土太广,兵力太多,可惜如此一来,山头林立,势力盘根交错,所以终究不如拧成一根绳的北凉啊。”
林符叹息一声,离开战场,在他们那十数骑奔出三十里后,林符突然看到惊喜一幕,策马前奔,很快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物,柔然铁骑共主,棋剑乐府的头号武道宗师,天生异象的洪敬岩。
林符纵马来到洪敬岩身边,开怀大笑道:“洪将军,你这趟愿意出兵,正是天助我草原!北凉有万余骑已至龙眼儿平原腹地,此行绝不教洪将军空手而归!”
不曾想洪敬岩冷笑道:“不会空手而归是真的,只不过是捞取军功还是帮人收尸就难说了,你当真以为北凉只有派遣一万骑进入龙眼儿的那点魄力?”
林符愕然,继而骇然,他仍是不愿死心,咬牙切齿道:“洪将军,你可曾说服慕容持节令一并出兵?若是有他进入龙眼儿,任由北凉后手再多,也难逃一死!”
洪敬岩古怪一笑,不置可否,就这么领着六千柔然铁奔赴战场。
与此同时,比起袁南亭一万白羽轻骑其实要更早动身的铁浮屠,这支介于重骑轻骑之间的凉州精骑,领军大将正是徐骁义子之一的齐当国。
齐当国身披重甲,一马当先。
自古将帅出征,身后必竖大旗,扛旗之人,无一不是军中猛将,故而被兵家誉为膂力最盛者扛纛。
北凉铁骑甲天下,如果从徐骁领着八百老卒出辽东算起,被世人熟知的扛纛者,号称万人敌的王翦死于益阙大败的城门下。
陈邛战死于锦辽之战,而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蜀王陈芝豹的亲生父亲。
这两人甚至连封侯拜将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死在战场。
之后王林泉卸甲还乡,成了青州首富,如今又成了新凉王的老丈人,可谓善终。
接下来便是轮到齐当国了,进入北凉之后,官职不显,仅仅担任正四的折冲都尉而已,
这一次齐当国要求率领铁浮屠奔袭龙眼儿平原,怀阳关北凉都护府从上到下,没有一人愿意答应,褚禄山尤其如此,甚至连骑军主帅袁左宗闻讯后也急都护府,要求褚禄山绝对不允许齐当国擅自领军出征。
什么六千铁浮屠不擅长长途奔袭,什么衔接凉州流州的西大门清源军镇需要一支精锐骑军坐镇,什么他齐当国需要以扛纛姿态出现在将来最大的战场上。万般理由,齐当国都懂,但是从头到尾错过了第一场凉莽战事的他,觉得自己愧对义父,愧对那位曾经在西垒壁缟素擂鼓的敬重女子,愧对在听潮阁殚精竭虑的李先生,更愧对那个义父的嫡长子。
徐骁六位义子之中,被人屠赐死那两人,当年虽然看似从来与世子殿下最为天然亲近,而褚禄山当年最为谄媚看好年纪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