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暑镇逃暑镇,一个光听名字就倍觉清凉的小镇,此时火气却很大。∽
其实对峙双方中的王远燃那拨人,就皮囊卖相而言,除去老将阎震春的嫡孙瞧着就是个反派人物,其余众人便是那个出手重伤了锦骑伍长的高大青年,也仅是姿态倨傲了点,不像是什么满肚子坏水的恶人,而四位沉默寡言的家族供奉式老者也各有一番宗师风采。而北凉方面,明面上有六十多位巡城锦骑出现在小镇街道上,一律轻甲,仅佩凉刀,不负弓弩。那个负责武当山脚逃暑镇在内三镇事务的锦骑都尉,身材壮硕,但生了一双小眼睛,眯起的时候几乎像是要从脸庞上消失了,他搀扶着胸口满是血迹的麾下锦骑伍长,后者最后被那高大青年一拳捶在胸膛,在街道上倒飞出去好几丈远,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没有两三个月修养就别想当值做事了。
锦骑都尉之所以没有意气用事,下令手下那陪同自己紧急赶来的六十多个兄弟抽刀破敌,一来是对手中有好几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即便有拂水房谍子策应,己方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再则那个出手伤人的年轻人已经自报身份了,竟是离阳射声校尉的儿子,射声校尉是京畿四大校尉之一的实权武将,品秩不算太高,正四品,却是离阳四征四镇四平十二大将军的有力候补。刚刚而立之年的锦骑都尉本身就是北凉将种子弟,对于纨绔圈子那点龌龊早就耳濡目染,最为熟悉不过,闹事的时候,正主儿一般都是不会出面吵吵嚷嚷的,嫌掉价,需要得心应手的帮闲狗腿子站出来。那个父亲是射声校尉的年轻人就属于此列,能够让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太安城将种充当帮闲,其余那些个面对六十多北凉锦骑也没如何惊恐畏惧的公子哥,身份只高不低。
这名锦骑都尉的实在是太伤人了。
锦骑都尉范向达,低下头对这个从凉州边境返回地方的老兄弟,轻声说道:“对不住了。”
阎通书啪一声打开折扇,微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没想到本公子在这小镇随便逛个街,就能同时遇到经略使大人和一州别驾的女儿?怎么,要仗势欺人?要私用兵马剿杀我等良民?!”
王晚弈顿时给逗乐了,仗势欺人和良民这两个说法从阎色胚嘴中说出,还真是别有滋味呀。
王远燃和李长良皆是神情自若,北凉这边来头越大,他们日后在京城赢得的喝彩声也会越大。
不过他们身边的那四位高手扈从可都紧张了许多,以他们两位小宗师两位三品高手联手的实力,别说六七十骑军,对付两三百骑亦是不在话下。但如果真对上了北凉道经略使的女儿,那就等于在离阳京城惹恼了首辅的女儿差不多,到时候也许会惊动此地的大规模正规兵马,离阳二十年来江湖传首这项血腥举措,起始于谁?不正是这里的老凉王徐人屠吗?!何况听说那个刚刚跟拓拔菩萨打过一场的徐凤年此时就在武当山上!届时他们别说护着这帮公子千金的安生,也许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啊。
不远处,高士箐也笑道:“这个阎色胚也不是蠢到极点,如此一来,北凉骑军要么灰溜溜撤退,要么就只好坐实那仗势欺人用兵杀良的说法。”
高士廉冷哼道:“搁我是那锦骑都尉,也别废话了,就算不去杀人,也要把阎通书这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殷长庚摇头道:“北凉这边是个两难境地,不彻底撕破脸,动用无六百骑人数以上的大军,有那几位武道高手坐镇护驾,根本抓不住阎通书等人。”
高士廉闷闷不乐道:“竟然能让北凉吃瘪一次,那这帮家伙以后回了京城,还不得给人当成沙场英雄啊。”
殷长庚笑了笑,“走吧,热闹也看过了。你们啊,真是糟蹋了那壶春神湖茶。”
就在此时。
小镇街道上如雷滚动,就连赵淳媛也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在一支黑甲骑军气势如虹闯入小镇之时,不断有弓手脱离战马,迅速攀上屋檐,占据住有利地形。
小小逃暑镇,满打满算,街上骑军和屋顶弓手也不过四五百人,却形成了一股黑云摧城之势!
为首武将一马当先,策马疾驰来到锦骑都尉范向达身边,高坐在那匹凉州大马的马背上,阴沉着脸怒斥道:“姓范的!你老人家在这儿晒太阳呢?!”
范向达不知所措,正要说话,角鹰校尉罗洪才就怒骂道:“王八蛋,哪有遇敌不抽刀的北凉军!回头给王爷听到了,晓得老罗我带出这么一窝熊兵,老子还有脸当这个校尉?!”
罗洪才环视四周,沉声道:“无关人等,一律退出街道!过时不候,皆以敌视之!”
这位罗校尉大概是实在恼极了那个范向达,可毕竟是自己的心腹,总算给锦骑都尉留了点情面,略微撇头吐了口唾沫,猛然抬起手臂,朗声道:“巡城锦骑后退,角鹰骑军列阵!抽刀!”
罗洪才阴森森盯着那帮人,习惯性咧了咧嘴,那一口牙齿显得格外雪亮瘆人,“若有无故逃逸者,弓弩手当场射杀。”
小镇街道并不宽敞,照理说不利于骑军驰骋,但以一骑冲锋而过并不难,且又不是对撞那些集结完毕的严整步阵,那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
角鹰校尉罗洪才麾下兵马小三千人,骑军只有这五百骑,从来都是当心肝宝贝的,求爷爷告奶奶外加托关系恳求老上级,仍是给罗洪才要了八百多匹北凉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