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哭着请求父亲让人找个好地方把小男孩给埋了,自己还亲自在一旁帮忙上土。
李勣仔细观察这个奇特的小姑娘。
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惊得神色亢奋。
“啧啧啧啧”他摇头咂嘴,自言自语:“美矣,美矣!他日成年容貌可比月宫娘娘。”
从此以后,心里便暗暗记下了这个不同凡响的女孩。
大家身上携带的凉水已经变得发烫,更糟糕的是,即使是发烫的水也没有剩下几滴。
高耸的石头山还挡在眼前。
两位大人互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连说话都觉得会浪费口水。
武士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兄,你可知此地是何地,为何如此贫瘠?此山有多大,还有多久可以走出去?”
李勣摇摇头回道:“不瞒武兄,在下也从未到过此地,蜀地区域乃当年前太子李建成收复。”
“既是这样,咱们还得加快脚步,以免天黑被困于此。虽然四周活物甚少,但越是这种情况,越会多饿狼馋虎出没。”武士彟提醒他。
李勣将马绳高高拉起:“好,武兄说得甚是,咱们须得加快步伐。”
说完回头下令:“众将士听令,大家加快行军,天黑前必须出山。”
接着同武士彟一起以冲峰之势快马前进。
轿车在不平的石板山道上颠来倒去,四个女子跟着不停摇晃,身体都快被震散架了。
天气还是闷热,但却没有先前灼热。
太阳像个圆形的大银盘,颜色变得越来越黄,又慢慢变红变大,最后悄悄沉到山后。
携带的水早已喝尽,嘴唇变得干裂。
又不知道快行了多久,终于听见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响起,大家欣喜若狂。
朦胧中还挂着泪痕的武珝一听见水声,小脑袋猛的翘起来,惊喜的叫着:“姐姐,有水,有水。”
华浓点点头,拉起她:“走,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跳下车,奶妈和喻妈妈跟下来。
几个士兵疯了似的朝那声音的发源地冲去,后面的人也一窝峰的跟上。
华浓仰望四周,山高入云,余辉拖起长长的尾巴将色彩酒满天空。
徐徐凉风拂面,让人心神荡漾。
“小珝你会作诗吗?”
华浓闭上眼,要将眼前的美好填进心里。
武珝学着她的样子,装进自己的惬意。
“姐姐可要听仔细了,小珝这就作诗一首:
随父仕途任烟波,一路艰辛泪婆娑,斜阳凉风清泉路,不叫哥哥识归途。”
说完竟两眼泛起泪光。
“小珝,你还在想那个小男孩儿吗?”
诗中那种随父上任的坚定,克服困难的辛苦,终于有了希望的惊喜和对小男孩不能归家的难过都形像生动的表现无余。她还是个小孩子吗?
华浓把她抱在怀里,在小脸上亲了又亲,却咸咸的吸进几滴泪水。
“小珝,你真了不起!”
说完,又拉起她跟着士兵往水声方向跑去。
天色已越来越昏暗。
原来前面有一条小溪沟,两边长满篓杆。
冲上去的士兵拔开篓杆,蹲在溪边,捧起溪水开始猛喝狂饮。
一个士兵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这溪水怎么有股咸腥味?
他就着微光,仔细一看,立时吓得魂魄分离——这溪水怎么是红色的?
“大家不要喝!”他马上大吼提醒。
众人吃惊,有的人正欲灌入口中,有的已经喝足,正在用竹筒装水,还有的正在用溪水洗脸。
听他这么一叫,都停下来看那溪水。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不轻,已经喝下水的人恶心得哇哇直吐。
武士彟见情况有异,忙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
惊吼的那个士兵捧了一捧水过来说道:“大人请看。”
武士彟将手伸进那红色液体里,沾了一些放到鼻孔处嗅了嗅,一股血腥味,又搓了一下手指,粘粘的。
这哪里是水,明明就是浓血。
他走到溪边,向上游方向看去,水流并不大,却腥味弥漫,溪水一半变成了红色,一半变成了黑褐色。
华浓和武珝已跑到父亲身边,看到士兵手里的东西,吓得抱在一起。
“呱……呱……”头顶上斗笠大的怪鸟盘旋上空,远处的山脉显出了它狰狞的面貌,犹如奇形怪状的巨兽。
大家的情绪都变得不安起来。
武士彟想有血必有杀戮,他招手将自己的得力干将叫过来。
“李校卫,你带人徒步到前面看看,前面恐有恶人,注意隐蔽。”
“是,大人!”李校卫带了十多个勇士沿着溪沟往上走。
走出大约四五百米就发现了状况,现场却惨不忍睹。
溪沟上密密麻麻躲着一具具尸体,老的有七八十岁,小的仅有两三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横七竖八倒着,被砍下的脑袋、腿、手到处都是。鲜血不断从那些ròu_tǐ内渗出,陪着山涧流下的溪水一路远去。同时橫躺遍地的还有镰刀、扁担、菜刀……劳动工具。
李校卫一眼便可看出,这些死难者应该是此处的村民。
他仔细查看现场,除了村民,还有十来个为数不多的士兵,均配有长剑,看装扮像是县衙的衙役。
这些衙役是保护村民而死,还是他们就是凶手,现在还不敢下结论。李校卫爬在地上,将耳朵贴近地面。四周除了泣血的水流声,和头顶一群大鸟的长鸣,再无其它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