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挎着竹篮到达县城官寺的时候,已经过了夕食的饭点了。只不过县丞和都田啬夫牟一个是公务繁忙,一个是新上任手慌脚乱,竟都还没有用餐。
士伍鹏近几日也是县中的常客,无论是守门的吏役还是办事的吏员,都认识这个被自家长官亲厚的小子。所以没费什么劲,在说明来意后,张鹏就由一吏役带着,进了官寺,候在正堂。
县丞听下面的人禀报说士伍鹏求见,便知定然是陈稻变新稻一事有了眉目,顿时面上露出久违的喜色,立刻放下手中的简牍赶往正堂,另又吩咐去传都田啬夫牟一同前往。
张鹏正百无聊赖地仔细打量这栋秦代官府建筑,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远远听到脚步声和熟悉的谈笑之音,他立刻弓着身子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站到门口处恭迎。
片刻后,堂外就转出两人,正是县丞和已经升任为都田啬夫的牟。
“丰牛里士伍鹏,拜见上吏。”张鹏一丝不苟的行过礼,那两位泰然受之,牟便直奔主题,开口问道:“鹏,可是陈稻变新稻之法有了眉目?”
张鹏见他们一脸关切的模样,朗声道:“回上吏,陈稻就是陈稻,怎么可能变成新稻呢?”
“什么?!!”牟呆若木鸡,半晌才突然起身,指着张鹏怒道:“你这竖子,安敢诓骗县丞!”
说着,他转身对县丞躬身领罪:“全是下吏管教不严,让此子铸下大错,还请上吏将其交由属下处置!”
“啊哈哈哈哈!!!”县丞非但不怒,反倒戏谑地看着牟,言道:“你啊你,当真是关心则乱。”
“你且看这小子,不慌不乱地站在这里,哪是遭受失败的样子?”县丞指着挺胸抬头站在堂中的张鹏,对牟道:“稍安勿躁!”
牟转脸看向张鹏,果然见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甩袖道:“好小子,还不从实禀报!”
“诺!”张鹏抱拳领命,一脸正色地将挎着的篮子放在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将好些个碗、罐取了出来。
县丞和都田啬夫牟好奇地探身看去,只见两个小碗中盛着白色长条状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一种吃食;而其他的小罐子里,则装着常见的盐块、葱花、蒜末、姜丝、茱萸等调味品,还有些河边无人问津的白蛤、黑蛤。
张鹏熟练地操作起来,只一会功夫,两碗花甲米线就成功地调配了出来。他又让守在一旁的吏役取热水来冲泡一番,只霎那功夫,香气便随着飘散的热气蒸腾起来。
县丞和都田啬夫牟小心接过张鹏端来的两碗奇怪食物,彼此对视一眼,喊吏役取了箸来。
品尝从没见过的食物,自然是做属下的先吃,万一味道差了,上吏就可以避免遭罪。所以都田啬夫牟满心怀疑地试着尝了一口,“呲溜”一声将一根长长的米线吸进嘴里······
“嗯?!!!”
县丞一脸鄙夷:“牟,为吏者要身正行端,岂能被食色所动?”
牟红着脸道:“上吏不妨也尝尝。”
县丞漫不经心地举起箸来吃了一口······
“嗯?!!!”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美味?
“呲溜······”
“呲溜······”
站在一旁服侍的吏役都看傻眼了,这二位上吏最近食欲不振,可是经常没胃口用食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连一贯注意为吏风度的县丞,竟然也吧唧嘴了!!!
张鹏早就见怪不怪了,在成产力落后、饮食匮乏的时代,即便是县中的上吏,吃的也不比黔首们高出多少档次,顶多是偶尔吃点肉罢了。
在花甲米线面前,一切封建官······(僚)都是纸老虎!
而且不要忘了,县丞和都田啬夫牟吃的米线还不是刚出锅的,走这么远的路,米线其实已经有点成坨了!可即便如此,对这二人来说,依然好吃到哭!
狼吞虎咽一番,县丞不着痕迹地将最后一滴汁水吸入嘴里,问道:“此物是陈稻所做?”
张鹏答道:“上吏英明,小子也知陈稻变新稻是不可能的,但若是陈稻做出的吃食同样美味,那又和新稻有什么不同呢?”
“所以小子就想出了这米线的做法,一试之下果然成了!”
牟接过吏役奉上的麻巾擦了擦嘴,详装怒意,道:“好的小子,竟敢戏耍俺!”
“嘿嘿······”张鹏讨饶,说:“上吏看在吃食味美的份上,宽恕则个吧。”
说到“味美”二字,县丞和牟可以说是深有体会了,但如何操作这“米线”,还需费一番考量。
“若制此米线,所需人手、稻米几何?”县丞沉吟片刻,问道。
张鹏道:“两石稻米,可足全里饱食。所需不过二三人操持,老妪、老翁亦可!”
“此言当真?”牟紧张道。
“小子愿以性命担保!”
待得到确切答复,牟看向县丞,后者干脆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片刻,才道:“兹事体大,本吏也无法做主,当与县令相商,交与郡中定夺!”
此时,张鹏却开口道:“敢言上吏,因米线甚得里人喜爱,故食者众多。小子不得已便将其做法传授于里中士伍,现丰牛里已户户皆可制作矣······”
张鹏教里人制作米线,除了不想让人无端嫉恨外,还有另一番考量。自己的稻子无论是新的还是陈的,都来自于县中的赏赐,而上次的目的是因为自己说能有陈稻变新稻的法